着手,点头道:“看得出来,你们在害怕,在恐惧,因为这一身武骨,就是你们的安身立命之本,是一切成就和自信的源头,力量这种东西,实在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物……但是一朝失去,你们还拥有什么?恐怕只有疯狂的报复,那些曾经被你们欺压和伤害过的人,会将你们带给他们的一切,都加倍奉还……”
他语气幽幽,深邃而低沉,淡淡道:“所以,如果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还会这样伤害鲁镇的人们吗?”
这个问题,问得两人同时一怔,孔仲吾和谢阿贵又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奇以及淡淡的……不屑。
孔仲吾话少,但心思转得很快,这个问题的关键,不是说出心中的答案,而是说出对方想要听的答案……听他的语气,不过是以胜利者的力量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给自己宣讲一些毫无用处毫无意义的大道理,满足自己的道德虚荣心,简而言之,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悔改”吧,所以,正确的答案应该是……
他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了悲伤、悔恨和愧疚,显然,作为一名演员,他是成功的,他眼中渐渐浮现泪光,轻声道:“我……”
“当然会!”这样嘹亮的声音喊了出来,却不是出自他口,孔仲吾惊了一下,然后猛然回头,一副“你他妈是不是傻—逼”的表情。
谢阿贵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闪烁着赌徒式的疯狂和决然,迎着孙朗高深莫测的眼神,他恶狠狠道:“再来一次,我也会这样在他们面前显摆!在他们面前阔!炫耀着他们没有的东西!抢夺着他们有的东西!那些人,又算是什么东西,算是什么好人吗?错了,错了,他们绝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人,他们之所以在你面前显得善良和友爱,只是因为他们没有作恶的力量!他们的恶意只会针对比他们更弱小的人!比如说曾经的我,比如说曾经的他!”
他用力地扭着身体,以至于被吊着的身体在空中不断地摇晃,谢阿贵死死地看着孙朗,厉声道:“今天你把我们给杀了,这鲁镇的父老乡亲们,当然会拍手称庆!但你以为是什么?是因为鲁镇除了两个祸害?不,不是的,他们高兴的,只是比他们有权有钱有本领的人遭了殃罢了!之前鲁家垮的时候,他们也高兴!今天我们死了,他们也会高兴!明天何家梁家死了,他们也会高兴!他们就是在看热闹而已,一群猪狗一般麻木的人!”
仿佛是在发泄自己心中积压了数十年的不满一般,他疯狂地咆哮着:“可笑这群蠢猪!我扳倒赵四之后,一个个从往日的不屑一顾,变成了笑脸相迎,哈哈哈哈,他们在指望什么?指望着我是戏文里的那群大侠吗?将地主村霸的土地和财富全都平分给这些穷苦乡亲?去你妈妈的!欺负我的有你!嘲笑我的有你!帮你扳倒赵四的没有你!最后凑出来要分好处的却有你!你们他妈的算老几啊?想要田,想要钱,为什么不自己去抢!为什么不自己去拿?一辈子只等强者的施舍,一辈子只等待着所谓的大侠,这种家伙,活该一辈子被踩到泥里!”
他说完之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孔仲吾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孙朗吧唧吧唧地鼓起了掌:“言之有理,将旧时代农民阶级的局限性和新时代的先进革命纲领解释得很清楚,无产阶级要砸断自己的镣铐,做自己的主人,要团结起来,共同努力,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旧势力的妥协,这种绥靖政策坚决要不得的。想不到谢同志你作为一介泼皮,居然将这事看得如此清楚,这充分论证了流氓才是最坚定的革命者这一论据……呃,好吧,这句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不过你很幸运,因为你说了实话。”孙朗的表情变得很诚恳,“你赌对了,很棒哦。”
谢阿贵的表情很复杂,那是混合了庆幸和忌惮的神色……孤注一掷的赌博虽然为自己取得了生的希望,但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人,果然是个喜怒无常、心机难测、而且非观念异于常人的邪门之极的棘手家伙!
孙朗的目光又落在了刚刚想要开口说话的孔仲吾身上,淡淡道:“你……也挺幸运的。虽然你想开口,但却被你同伴勇敢的行为所打断,这间接救了你一命……因为我已经看到了你的精湛演技,也会猜到你想说什么,很抱歉因为我昔日的经历,让我对那些爱啊正义啊宽恕啊之类的心灵鸡汤很不感冒,毕竟我三观是长歪了的,所以可以预见的,如果你打算说出来的那些话讲出了口,我多半……嗯,你不会想知道的。”
孙朗就站在孔仲吾面前,絮絮叨叨,左扯右扯,但言语之间的杀气,却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