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朗仰天打了个哈哈,也不说话,跟着王印向着他们驻马的地方走去,库瑞尔一言不发,乖乖跟在孙朗的身后,骑士们跟在后面,看着大摇大摆、吊儿郎当的孙朗,又看看玉树临风、缓缓而行的王公子,高下之别,一望立分,可惜,那倾国倾城的美人,竟然跟了那个贼厮鸟。
有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也算是老兵油子了,注意到了公子刚刚的表现和作态,暗自点头示意,计上心来。
果然是衙内出游野炊,虽然没有带侍从仆役,但条件也好上很多,地上铺着名贵的毯子,被架在火上烧烤的野味也撒着珍贵的香料,散发出扑鼻的香味,还有醇香的美酒,倾倒在银杯之中,流出浓郁的酒香。
孙朗耳力惊人,立刻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微不可查的咽口水的声音。
……这毛妹!
王印请两人坐定,孙朗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库瑞尔就在孙朗身后,跪坐下来,垂下眼帘,一语不发,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让人心痒难耐。
王印亲手给孙朗斟了一杯酒,孙朗笑呵呵地接过,然后王公子又斟了一杯,上前一步,打算双手递给库瑞尔。
孙朗伸手拦下:“印仔你这是做什么?”
王衙内眨了眨眼睛,笑道:“当然是请这位姑娘吃一杯了。”
孙朗皱了皱眉头:“印仔,明州将军府里吃饭的时候,戚将军会让给他端茶送水的丫鬟小厮坐在他身边,跟他一起吃饭喝酒吗?”
王印愕然,随后解释道:“当然不会,但是……”
孙朗摆手道:“没有但是,将军府有将军府的礼数,我家也有我家的礼数,这上下尊卑,半点马虎不得,要是搞乱了套,那就麻烦了,就像戚将军不会跟普通的士兵同吃同住一样……”
听到这里,王印还没说什么,骑士们不干了,一人不满道:“胡说八道,我家将军就经常跟我们一起吃饭,跟我们聊家常,把我们当成兄弟来看待,所以咱们也是誓死效忠大将军!”
孙朗愣了一下,然后看了那些面露崇敬与骄傲之色的士兵,若有所悟,淡淡道:“哦,是吗?原来如此。”
那骑士显然搞清楚了这“原来如此”的涵义,傲然道:“否则大将军怎么会在天下武臣中脱颖而出,坐镇明州,封疆一方?就是因为他练兵有方,咱们大家伙儿都愿意为将军效死!”
孙朗点点头:“我明白了,难怪。”
之前孙朗的表现实在太过拉仇恨,看他不爽的人很多,有一名骑士就趁机挖苦道:“孙先生刚刚说,戚将军不会与咱们同吃同住,是为什么这么想,难道孙先生也对兵法有什么见解吗?”
孙朗淡然道:“见解倒是谈不上,只有一点人生的经验和姿势水平,我觉得吧,尤其是军队这种地方,更是要讲尊卑的,因为军队是拼命的地方,是打仗的地方,是要有绝对服从的地方,也就是说,主将是要有威信的。”
“所以,军队一定要等级森严,有多大的本事,就做多大的军官,拿多大的军饷,有多大的特权。”他平静道,“的确,将军要将士兵当成儿子来看待,所以才能换来士兵的拥护和效死,但这里有一个问题……这教导儿子啊,不仅只是宠他养他喂他哄他,还得教他训他,不听话还得打他罚他,让他知道害怕,让他知道该怎么做,否则养出个恃宠而骄的白眼狼,有什么用?”
他看着挖苦他的那个骑士,淡淡道:“所谓父亲的爱,本来就比母爱要深沉和隐晦,我觉得主将不需要跟士兵同吃同住,只需要让他们敬畏,只需要让他们知道,军饷不会扣,赏赐不会少,立了功就能升迁,有本事就能出头,陷了阵有人救,死了家小有人养,犯了错就要罚,犯了死罪免不了,必须无条件听从主将的命令,而主将会命令他们冲锋陷阵,迎着箭矢,一往无前,却永远都不会折辱他们的尊严,永远都会把他们当人看……”
他抬起头来,望着天空,缓缓道:“差不多这样,就行了。”
一时之间,众人沉默,似乎没有想到孙朗会说出这样的话,神色很是复杂,但是很快,他们就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
“书生之见,纸上谈兵。”那名挖苦他的骑士继续挖苦着,“太过想当然了,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将军。”
孙朗笑了笑:“是啊,怎么会有。”
王印有些尴尬,举着酒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孙朗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印仔,别让她喝了,将军府有将军府的家法,我也有我的家法。”
小衙内被孙朗之前的发言震了一震,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