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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车是在笔直的线路里行进的，之前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如月车站是因为那个玩意儿没有出现。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当白文乐踏足电车的那一刻起，如月车站就将从虚幻成为现实。

鬼车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错愕起来。

它紧紧盯着白文乐，满脸的不可置信。

白文乐注意到它的表情，耸耸肩说道：“你看，我说过的，很快就会找到了。”

电车在向前行进，但是这一次与鬼车曾经无数次的驾驶不一样了。

在行进的过程中，以白文乐的脚尖为起始点，像是尘土飞扬一样的，有什么东西正擦着线一点点地出现。

如同泼墨的画卷，毛笔上的墨水一点点地向下延伸流淌，挥毫荡出一幅不存在于人间的巨画，美丽绝伦而奇诡莫名。

紧接着，就是鬼车在这数年的时间里第一次听到的列车播报声音：“如月车站到了，请乘客们下车。如月车站到了，请乘客们下车。”

听着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机械女声，鬼车恍惚了。

它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眼泪。

数年的坚持，在漫长而黑暗的轨道上前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抱着期待、遵循着使命，每一个夜晚都等待可能性的揭开。

没有想到，在今天终于实现了。

难道说，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如同自己随口说的，是芦屋道满吗？

鬼车并不知晓答案。

它只是看着白文乐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完全没有一点威严模样。

它听到白文乐温柔地说了一句话，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你的任务结束了。”

啊，任务结束了……

鬼车听完这句话，感觉什么沉重的东西正在自己身上消失。

它第一次觉得如此轻松，不用每天都扮作列车工作人员的模样，一直待在椅子上连驾驶室都不敢出去。

也不用跟那些同行们互相扯皮，胆战心惊地保护自己。

更不用每天工作二十四个小时，早上载人晚上找地方，半刻休息都没有。

在怪谈里的那辆电车，本来就没有什么大奸大恶。它只是忠实着自己的职责，不断向前将乘客运送到指定的目的地，最后重新融入生活。

因此，在任务结束之后，这辆电车的使命也就结束了。

鬼车浑身一阵轻松，整个人都仿佛沉浸在正午的阳光下，这是它之前从未见过、感受过的美妙。

这就是……成佛的感觉吗？

直到一双手搭在了它的肩膀上。

它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张脸，那张之前还一脸和善的面孔此时变得有些诡异。它也感受到那只手的巨大力道，也听到那个人春风一般的话语：“既然你短期的任务结束了……”

“那我就给你一个新的任务吧。”

“毕竟谁让你是我、是‘芦屋道满’的式神呢。”

紧接着是一张白纸，白纸上面满是符咒和文字，贴在了它的头上。

白文乐的声音隔着薄薄的纸片传到它的耳朵里，却又像是在它耳边怒吼一样振聋发聩：“有一说一，我对二十四小时都可以到处开、不需要休息的电车，还是挺感兴趣的。”

鬼车在这个大晚上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它呆呆地看着自己额头上的白纸，仿佛可以透过它看到微笑的白文乐，留下了有史以来第二次充满真情实感的、质朴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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