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家都是仇公的客人,”朱魄隆笑道:“不必太过拘礼,否则倒显得小王喧宾夺主了,请,都请坐吧!”
诸人这才纷纷起身,拱手再三,方才回桌坐定。
朱魄隆见诸人尽皆落座,唯有吴良等三人仍直直立在当场,神色古怪的瞅着自己。他不由微微一笑,对仇员外道:“仇公今日择能招婿,这三位尊兄,只怕便是待选娇客吧?”
仇员外略略点头,一边应道:“正是。”一边侧目去瞧他如何应接。
朱魄隆每人打量两眼,只点头笑道:“好,好!”却不多言。
虽只是两个“好”字,但也是夸赞,吴良等三人不得不再次躬身抱拳相谢。
他三人方才闯了个不大不小的祸,好不易混了过去,正暗中摩拳擦掌,殚精竭虑,欲待重整旗鼓,再显能耐的当口,不想又来了一位小王爷,虽他还未表明来意,但十有八九也是冲这择婿之事而来。且不论此人身份贵重,气派十足,仅见他谈吐挥洒,雍容有度,举手投足,潇洒自如,便知是个十分精明干练的角色,更何况初来之时,他显露的那几步轻身功夫,也自不凡。三人暗中自比,一时间不免自惭形愧,心凉半截,因此不觉显出几丝悻悻不乐,无精打采的神情来。
这时,二管家早已暗中吩咐撤换下八仙桌及一并残席,换上了一个大圆桌,重设一席,摆放齐备,然后轻轻咳嗽一声。
仇员外微微点头,然后捋须一笑,对朱魄隆道:“小王爷别站着了,老夫重设薄酒粗席,请上座吧!”
朱魄隆拱手道:“叨扰!”他身份贵重,按照当朝惯例,自被安排在主位落座,仇员外反在右首主客位作陪。吴良等三人,则依序各降一位被请入座,三人闷闷不乐,如坐针毡,却又无可奈何。
且见二管家带着几个丫鬟,先献上用银盘托着的湿毛巾,待朱魄隆净面净手之后,几个丫鬟各捧酒壶及各种食器,排作一列,站在仇员外和朱魄隆身后伺候。
仇员外殷勤问道:“小王爷来自北方,老夫不知您的口味,这既备有西凤、汾酒、古井、五粮液,也有福建名酒蜜沉沉、荔枝酿,不知您想饮些什么?”
朱魄隆笑道:“老大人好会享福。不过小王既来八闽大地,自是入乡随俗,便尝尝贵地特产吧!”
“如此甚好!”仇员外招呼道:“来人,先拿蜜沉沉来给小王爷满上!”
二管家亲自持壶,转席依次斟满酒杯。且见那酒入杯呈金黄色,清香浓郁,闻之生津。仇员外笑道:“这第一杯酒,自是为小王爷洗尘!”说着,他按京城规矩,作势欲亲自端杯奉酒,却被朱魄隆拦下,他笑道:“小王年轻,老大人切勿见外,咱们随意些,同饮可好?”
仇员外闻言甚是欣悦,接着二人换盏碰杯,一同饮下。朱魄隆放下酒杯,咂嘴赞道:“好酒,好酒,香甜醇和,果然当得起”蜜沉沉“之名!”说话之间,二管家又及时为二人添满酒杯。
仇员外呵呵一笑,道:“八闽大地,四季如春,不似北国分明,因之民风温润不悍,素不好辛辣烧酒,只喜蜜酿黄酒,酽茶淡汤,怕不能让小王爷足瘾尽兴!”
“这才合长寿多福之道。怪不得老大人神采奕奕,原来宝地遍是养生妙法。”说着,朱魄隆端起酒杯,笑道:“逢此良辰,小王借此蜜酒,祝仇公身体安健,增福添寿!”
仇员外称谢端杯,二人一饮而尽,放杯相视大笑,极尽宾主之欢。
接着,仇员外拿起筷子,夹了两三样菜,放在朱魄隆碟子里,笑道:“敝处穷僻,不比京城,请小王爷尝点野趣吧?”
朱魄隆点点头,举箸皆尝了尝,竟每样都出奇得好吃,不由赞道:“美食,美食!只怕大内御厨,也做不出这般滋味!”
仇员外微微一笑,道:“过奖,不过是些山货海产,野鸡土鸭,上不得大台面,唯占个”鲜、野“二字罢了。小王爷想必饿了,请多吃些!”说着,又替他夹了不少菜,一边细细讲解,这道菜叫什么封肉、那道菜是什么姜母鸭、何道菜又叫鱼卷、土笋冻、还有什么蚵仔煎,桂花蟹肉等等,极为详尽备至。这边,二管家也趁机将酒斟上。
这一会子,同桌的那三位青年才俊一直木呆呆地坐着,别说劝酒夹菜,连理会也是无人,脸色越发不好看了。他三人虽不比小王爷的身份,但在四里八乡,便八闽大地数来,也算年轻有为,平时逢场各自更是被捧奉惯了的,哪曾受过这般冷落?原本皆有些自惭茫然之意,不免退意暗生,此刻却因久被怠慢,反妒恨窜起,消了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