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朱魄隆看他说得诚恳,虽花师傅的传音使他颇生顾虑,但心中又想到此药本来便是人家的,而又在这般生死关口,况自己又话说出口,怎好再借故不给呢?略一沉吟,便不理花师傅所命,从怀里取出瓷瓶,倒出十粒,递给宝庆。
宝庆脸上甚喜,先拿一粒在左手小指断处滚了滚,眼见鲜血淋漓的创口马上止血生痂,神效非凡。宝庆顺手把那粒沾满血的极乐丸丢进口中,然后走过去分发给神刀堂诸人。大伙神情激动,一个个先自盘腿坐下,缓缓服下极乐丸,不一刻纷纷依次站起,全似换了一副面容,均神采飞扬。
"那不仅是你救命之物,将来还有大用!这下倒好,你竟一下子丢了一半......日后你待用时可求也求不来了!"花师傅腹语传音里带着十分愤怒的语气,朱魄隆被他说得反倒心中有气,思忖:方才需要你指点时,你装聋作哑,这会儿又说三道四,忒是可恶!便将心一横,绷起面来毫不理会。
宝庆回看朱魄隆点了点头,又问道:"我等此去杀倭,你去不去?"
朱魄隆盯着海面沉吟一会,道:"此番耽搁太久,敌船想必已打捞完毕,况天已大明,战机已误,不可再用前策。好在升起浓雾,无风三尺浪,敌船不致过于逼近......"
"哦,那即刻开船,可否甩掉敌船?"宝庆插嘴问道。
朱魄隆摇头道:"这是下策,断然不可!这种无风花云天,一般不会致雨,巳时必将雾散日出,况且我船只余一桅,划手损失过半,敌船完好,又大过我船,跑是决计跑不掉的,还得以攻为上,杀敌自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可换得一线生机!"
宝庆点头道:"不错,置之死地而后生!"
朱魄隆突然抬头问道:"你们可有宝刀宝剑?这样便可趁雾割开敌船铁甲,凿沉它!"
宝庆怔了怔,看向马寿,马寿不阴不阳地笑笑,摇了摇头,道:"看我作甚?神刀堂的神刀,难道不管用?"
宝庆先是一笑,然后阴着脸道:"马营主是开玩笑吧?你说这话,明显是怪宝庆此番作为了?别人不懂倒还罢了,你对宝庆有提携知遇之恩,若也不解,那可......"
马寿摆手笑道:"明知是玩笑一句,为何又当真了?你呀你......"然后又他正色道:"我狻猊营的那点家当你难道不知......对了,这些倭刀倒是有名的锋利,不知可用否?"
朱魄隆摇摇头,道:"倭刀虽利,终是凡钢--对了,那个挂银腰牌的锦衣卫毛三童在船上吗?他身上倒有一把削金断玉的宝匕!"
马寿摇头笑道:"尊驾想必又来借机试探--说实话,我等真的不知其他人踪迹,除了接到飞鸽传书,领命......"
朱魄隆摆手表示不愿听他啰嗦,凝神思索,然后忽然心生一计,接着又觉此计甚是异想天开,不知成与不成。但时不我待,一时也无他法,便抬头对宝庆道:"姬堂主,你仍带领属下趁雾泅水接近敌船,然后攀上厮杀--但此番不同于前策的诛敌之首,而侧重于吸引注意,坚持至少一刻钟,力求自保为上,然后撤回,不可恋战。这凿船之事,便交给我与花师傅和这两位小兄弟罢了!"
此言一出,诸人无不惊讶,那花师傅腹语传音果不其然又即在耳畔响起:"你个死小子那么坏!难道非得把老肥拖下水去,而且定要拖得死死的,才得甘心么?"
朱魄隆斜视花师傅一眼,一边微微点头默认,一边心中不觉好笑。但说实在的,他心中也惴惴不安,把握不大。他只能把宝压在两个筹码上,第一是花老肥的神功,炮弹都能挡回,破铁甲船应是不难。第二他既忠于仇铿鸣又和自己有协约,况自己一身干系整个天仇盟的南洋计划,想必他大约不至撒手不顾自己生死。当然,自己这番毛遂自荐,做得确实有些无赖,难逃拖他下水之嫌。
宝庆等人惊讶过后,一时间静默无语地看着他,眼中齐现钦佩之色。
朱魄隆看了看海雾中朦胧逼近的敌船,略一计算,然后对宝庆沉声道:"神刀堂每人皆要携两样东西--铁哨和一竹筒桐油。我等既能想到乘雾泅水之法,难保倭贼不会下水鬼来袭我船,所以不仅我船要增加探哨,此去更须先防半途遭遇敌船水鬼,见后先即吹哨报警,然后方可动手尽除,最后再上敌船。若一路无阻,不必吹哨,攀上敌船,须先设法放火,敌帆是主要目标,武库次之,火势尽起后切忌厮杀,即回!若敌太强,实无法放火,须坚持厮杀一刻,方可跳海归船。且记,仅遇水鬼才须吹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