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花师傅冷笑道："阁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非是我中华历朝不思吞并，而是因一来看不上它们，泱泱华夏，九州大地，已足够跃马称雄了，吃馍捡渣，岂是诸"英主"所为？二来中国能人辈出，惯于同室操戈，安内尚且不暇，何心他顾？但天下之事，事在人为，庄周梦蝶，你怎知谁在梦中？西洋佛郎机红毛鬼、阿拉伯回回大胡子、甚至天竺黑番等，如今都络绎不绝地于各小国明争暗夺，或坚船利炮，或文武相交，或行商传教，或挖矿淘金，无所不用其极--偏那大明，封海锁国，夜郎自大，是问谁又在梦中？实话说，这些年来，各小邦权贵及高人，大都与老东主交厚，另外我天仇盟本已掌控东海南洋数十岛屿，而且不仅广召岛著，更遍渗细作，况又兵精粮足，船多炮厉，近来饲饱喂熟，已做足工夫，那么--又为何不能做这四海之王呢？"

朱魄隆怔了半天，只觉花老肥之言甚是狂妄荒唐，不禁啼笑皆非，但也不想再辩，只好苦笑道："令上鸿鹄之志，自非我燕雀之辈能解......不过他敢想旁人不敢之想，欲创前人不敢创之功，知难而上，也算是英雄丈夫所为......"

花师傅叹息一声，道："阁下之言，虽是赞誉，实为推诿--纵然老肥以你方才一诺相挟，也是赶鸭上架，终非真心入盟啊......再说，匹夫尚且不夺其志，何况阁下这般英雄人物呢？或许，老肥宁将金蟾伏地，甘为阁下俯首，并痴心助你"化龙"一事，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罢了......"

朱魄隆看花师傅面色灰暗，似已心灰意懒，暗笑忖道：这花老肥狡猾多谋，岂会半途放弃？这定又是他以退为进之计--但不管如何，花老肥也算一高人，如此看重于他，也使朱魄隆心生些许感动，况看在方才一番同生共死，人家数次冒死救助的份上，他于情于理都不能不加以宽慰。

稍一沉吟之后，朱魄隆温言道："蒙前辈错爱，晚辈足感厚意，愧不敢当。非是晚辈不识抬举，纵使令上无谋逆之心，一来我身负大明军职，军令如山，实分身乏术，二来晚辈心中也实在不明--想我就一毛头小子，除了能打海战算个长处，其他论智论勇，斗力斗狠，莫说九蛟八怪，便贵盟后起之秀宝庆也胜我多矣......按说前辈眼光胸怀，皆非常人所及，为何于此却这般失策呢？"

花师傅听他话软，不由面露喜色，从椅上勉强坐直身子，道："阁下先莫管老肥失策与否，如今鄙上之事先说到这，接下来咱们说说阁下吧--老肥曾记得阁下有言，当以"报国、杀倭、剿贼为己任"，此乃忠义之语，丈夫之志，如雷贯耳，掷地有声，老肥虽不才，又何忍夺之移之？不过恕我直言，这报国之道，恐怕阁下有所拘泥了......"

朱魄隆闻言眉头一皱，愠道："不必再说！晚辈知前辈能说善言，但忠君爱国，民之必为，又有何拘泥之说？难道还能打其折扣？哼，我身为大明之人，纵使不日抛尸海外，死即大明之鬼！前辈若想凭辩术赚我，再也休提！"

花师傅双掌轻抚数下，缓缓点头道："阁下说得甚好，但有所误会了！老肥决非想用三寸不烂之舌蒙混于你--似你这等烈士，纵然骗得一时，日后露馅，又有何用？再说不就是报国么？老肥也是华夏人种，即便不如阁下磊落，也绝无卖国之念，说句毫不脸红之言，老肥的报国之心，只怕不在阁下之下呀！虽你我报国之法有别，实乃殊途同归。阁下权且坐下，听老肥说说我天仇盟这"一箭三雕"的报国之法，可好？"

朱魄隆暗忖："一箭三雕"的报国之法，又是什么新鲜玩意？哼，这老肥开口闭口只管强调自己是中华之人，绝口不提自己是大明子民，岂非已露出他天仇盟不臣之心的马脚？还有什好说？不过他既提及报国，权且听他扯淡，总之须在这个节骨眼上严加防范便是。想到这里，他略微点头。

花师傅笑道："老肥问你，阁下身为俞家军有数大将，其赫赫战功，荣誉名声，无非来自于在闽浙沿海杀倭，这也正是阁下的报国之道，是也不是？"

朱魄隆正色道："不错！但我军杀倭只是其一，那些妄图海外称王，实为海盗的枭魔悍匪，流寇海贼，比如汪徐之辈，更须剿除杀尽，否则何以报国？"

花师傅彷佛没听到朱魄隆后半段话，他伸出僵硬的手来，勉强竖起一个大拇指，赞许道："俞家军杀倭实在没说的，海内海外皆知，绝对是这个！但恕老肥直言--倭乱本起自洪武年间，于今有一百多年了，本来只限于鲁苏之境，却为何杀之不绝？不仅如此，还蔓延开来，如今闽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