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朱魄隆听沙勿略侃侃而谈，如数家珍，而且十分靠谱，并非胡说，可见他在这方面费过大心思，不禁对他胸中博学尤这一番见识十分佩服，正感津津有味，但忽听到"南洋"这个词的时候，却心中一动，不由忖道：南洋......南洋......我最近好像多次听过，到底是谁给我提的呢？但想到这里，他脑中的那根弦又断了。

沙勿略偷偷看了朱魄隆一眼，似见他皱起眉头，不禁忙解释道："当然，有些习惯也不能全部否定......但这南洋列邦的"人妖"制作，可是流毒无穷啊--你要知道，西方"莺人"在某种程度上，就是被制作的 "人妖"化的歌唱家，而且是天才歌唱家！他们能唱出二十四甚至能唱出二十五个音符！我听过他们演唱的歌剧......啊！太完美了，简直可同夜莺媲美--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叫他们"莺人"了吧？--初时只有极少数男孩子，因为父母养活不起被迫走了这条路，七八岁时被送去南洋 "制作"，然后再回来为上流社会表演。后来"莺人"越来越受欢迎......西方的医学界也想过自己"制作"，但那技术太难......上帝啊！那是怎样一种肮脏又高超的技术呢？但是近二十年来，西方各国民间男童失踪忽然大量上升，而供上流社会娱乐的"莺人"又大批出现！教会去核查过，不幸的是这些孩子不仅记忆丧失，而且改头换面，即便亲生父母也认不得了！但教会十分怀疑，他们就是被拐卖送往东方被"制作"的男童！--万能的上帝啊！你想想吧，他们明明是男身，却因为这种高超的阉割术，竟致使他们的嗓音发生了神奇的变化--能唱出天籁之声！也许你觉得挺好，但你知道吗？他们却会在十八岁失声，更没有一个能活过三十岁！......主啊！万能的无所不在的主啊！愿您怜悯并拯救这些可怜的人吧！"说到这里，他划着十字，又流出了眼泪。

朱魄隆也听得惊心动魄，不由面露惨色，愕然无语。

沙勿略缓了一口气，擦擦眼泪，然后用坚定地目光看着朱魄隆，沉声道："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为什么要互相欺辱，互相残害呢？因此，我这次来到遥远的东方，除了传教，另外还有一个秘密任务--就是找到这种可恶的肮脏的陋习的源头，掌握证据，救回我们的孩子，并尽我全力去劝止、制止，直到我死去！"

朱魄隆听他说完，不由胸中也腾然窜出一股火烫的激情，感到洋和尚的这种独闯龙潭的行径，不仅似曾相识，更似能深切体会其中五味--但至于为何，却不得而知了......他怔怔地瞅着沙勿略那张被毛发几乎完全遮蔽的脸，暗暗忖道：别看这洋和尚手无缚鸡之力，却有副侠肝义胆，是条仁义汉子......但若仅靠这张悬河之口，传经布道尚可，救人除恶怕是远远不成，却不知他还有何种本事或帮手？

二人沉默了片刻，朱魄隆忽然发现潭边那圈光滑的石头，已被太阳晒得滚热烤人，于是他抬腿站起，道："沙先生，咱们回去吧？"

沙勿略谈兴正浓，闻言甚是惊奇，道："回去干什么？"

朱魄隆沉吟一下，道："我记不起一些事情，需要去看看我留下的一些东西--此外，若蛮人将它们拿走那就糟了......"

沙勿略大摇其头，笑道："不会，不会！你的东西，野蛮人最多只会拿起看看，但偷窃这种坏事他们还没有学会！"

朱魄隆不以为然，摇摇头道："那也难说--你莫怕，我有办法不让那些蛮人再来纠缠于你！"

沙勿略迟疑一下，似突然悟到什么，便抬头瞪大眼珠道："伊藤先生，我相信你不是个恃强凌弱的人！"

朱魄隆哈哈一笑，点了一下头，道："好吧，我决不伤人！"

沙勿略眼中露出狐疑之色，皱眉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想打吓他们，对不对？"

朱魄隆点点头，面色微沉道："若不如此，你想在此暴晒一日么？"

沙勿略甚是不安，但他瞧了瞧已近午时的日头，沉思片刻，便摇头叹气地站起身来，似也默许了。

朱魄隆瞧着沙勿略的大个子，心道：若再像来时那般提他衣领而去，似对我这救命恩人太过不敬，但他不会轻功，若陪他在这毒日头下走这弯曲山路，却又太过不智......想到这里，他便对沙勿略道："沙先生，我负你奔回去吧？"

沙勿略似又惊又喜，叫道："上帝啊--又要飞吗？......那真是太......太有趣了！"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双手抱定魄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