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此刻正当正午,烈阳似火烤油泼,照在他那纯黑的长袍上,而方才一番奔跑,更使他浑身汗湿燥热,眼望这一眼汪汪清泉,朱魄隆顿时萌生了下谭洗澡的想法。他说干就干,正欲脱衣,忽然脑中若有若无地响起了两句话 "......此刻蛮人应在大睡,你想不想在此洗一洗身上的风尘?我到那边给你把风!""待我讲完故事吧......那时,我一切都听你的,可好?"......
这两句没头没脑的话,使朱魄隆登时呆若木鸡。他冥思苦想了半晌,方隐隐记起头一句好似自己对另一人所说,后一句应便是那人回答自己之言,而且这番对答,似正在此地,面对此情此景所讲!但想到这里,先前和后来之事,他却无论如何于脑中再捕捉不到了!
朱魄隆只感胸闷气短,燥热欲狂,心头却一片冰凉。他怔了半天,突然又想起那沙勿略一再提及的那个跟自己同来的女天使......想必同自己对话的就是那人了!也便是说,只要找到那天使一问,"自己是谁"便会水落石出了--如此一想,他眼前出现了一线希望,不禁长吁了一口气。
主意打定,他准备立即回去找沙勿略问个明白,但毒日头下,躁热难当,便稍一思索,想到那西洋人此刻十九在给蛮人唱歌,迟一些再回也跑不了他。想罢,朱魄隆将身上的黑袍三两把除下,走至泉边,眼望这石窠虽仅有丈余方圆,但却似绿幽幽的深不见底,那清冽之极的水又平又静,面对此情此景,当真成了天地间第一诱惑。他再忍不住,便吸足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朱魄隆这一下扎得很猛,再者他又是鱼跃直入,所以一下子潜进了七八丈深,不觉已触到潭底。他轻轻翻了个身,将双足在潭底踩定,然后睁开双眼,仰头朝潭口望去,柔软清凉的泉水,将他彻头彻尾地包裹起来,真似猪八戒吃了人参果--八万四千个毛孔无一不舒服。
水中端是另一个世界,这里安静极了,清净极了,他呆呆地看着头顶那一块飘渺不定的天光,心中似喜似愁,直想就此站在这里,永远再不上去,免得再去经受那个世界的万千苦痛!
但一炷香之后,他胸中这口气已再憋不住,不得已只好双足一蹬,窜了上来。待身子浮出水后,烈日的光箭无情射来,他感到自己的一颗心患得患失,似还在水中迟迟浮不上来。于是略喘片刻,他再猛吸一口气,又将身潜游下去。这一次他随意潜游,不久便感到潭下空间原来竟比潭口大上几十倍,总之就像一个地下小湖,一时竟摸不到边际,他心中甚喜。若论潜游之技,他的确不如黑子和花师傅,却也极佳,但若论黑暗视物,此刻他应是宇内独步,天下再不做第二人想。而这潭水又清澈之至,目及极远,因此他兴致大起,四处寻游起来。游乐一会子,他心中突然感到一丝奇怪--这偌大好水,为何至今没见到一条游鱼呢?别说鱼,便虫虾水草居然也没见到!......莫非真如古谚所云:水至清则无鱼么?
刚想到这里,他感到胸中这一口气勘勘又尽,正准备上去换气,忽然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异样,似左侧涌来一股暖流,便转头看去,见长满绿苔的几块突兀石岩之间,竟有一黑黝黝的洞口,约是这泉水源道,瞧其大小,游进一人应绰绰有余。但此刻他胸气完浊,不能再待,遂双足一蹬,跃浮上水面,将身仰游着徐徐换气,但不消片刻,又被烈日晒得眼疼皮痒。在此兴头,他实不愿就此上岸,可这潭口四周偏无树木杂草,找不到一丝阴影遮阳,心中不禁又感到一丝奇怪--随即联想到水中无鱼及潭下那条水源通道,不由砰然心动,忖道:若想解这些怪事,只怕要去那里方能找到答案!这念头一起,很快便拿定了探源寻根的主意。
他一边仰浮在水面,一边闭目寻思:潭水决不会有毒,否则蛮人怎能长期饮用?但它既这般甘甜,却不养鱼虾树木,可见那水下洞穴之中必定有异--有多深呢?不知一口气能不能及到......他思到这里,突然想起蛮人用椰子、藤管及木刺的疗毒之法,遂心中一动,便将身一翻,上得岸来。
岸边不远处尽是带刺的灌木,这种灌木长得甚是奇怪,根部牵连着无数条根蔓,细观正是那种藤管,他心中大喜,马上走过想扯下一根,却发现藤条竟然极韧,上面还生满了毛绒小刺,好在自己皮粗未被扎伤。他略一沉吟,便转身打开放在岸边的小木箱,取出匕首,轻轻割下一根三尺左右的藤管,又仔细削去上面的小刺,再吹出管内汁浆,果然成了一根柔韧的管子!他更加开心,再跃上一棵椰子树,摘了两个栲栳大的椰子,回到潭边,剥去外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