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他身旁的戚继光不由拍了拍他，安慰道："平哥，你受苦了--正因有人暗中相助于你，所以你之所作所为，我等尽知。所以大帅方才之言，不是反话，而是真话！"

朱魄隆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内疚，转头大声道："可是我真的未立寸功啊！不但未曾立功，而且此番意外频出，拖泥带水，便到现在连仇铿鸣之面尚未见到呢......"

戚继光哈哈大笑，转身向俞大猷问道："大帅，他还蒙在鼓里呢--要不要我给他说明啊？"

俞大猷朝朱魄隆满怀深意地凝视片刻，沉声道："酒快冷了，你先喝罢，再听继光代你述功！"说罢，便将自己的一杯一饮而尽。

戚继光大喜，举杯对朱魄隆道："平哥，请！"

朱魄隆心中兀自又惭愧又莫名其妙，他犹疑不定地举杯跟戚继光碰了碰，仰脖饮下，便觉辛辣的汁液顺喉而下，登时便似有一股烈火从胸中升腾而起。

喝罢酒，朱魄隆便将酒杯一放，急切瞧着师父和戚继光，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戚继光示意亲兵撤下酒杯，然后笑吟吟地拍了拍朱魄隆的手，豪情万丈地道："好！咱们长话短说，这次你虽没全般依计行事，但将错就错因祸得福，立下三大奇功--其一，俘获天仇盟的 "宝人"，这可谓捣了仇铿鸣的腰眼，比咱们前定"偷梁换柱"之计强出甚多，所以你何用再去见他？反倒他现在正拿着钱遍世界找你赎人呢！因此，咱们水师还何愁军饷？其二，你重创太子奸党，击毙金牌三卫，了却皇上难言之隐，拔去朝廷眼中之钉，也为小王爷报了仇，因而龙颜大悦，不仅前罪尽免，且恩赐大帅和卢老总官复原职，咱们水师才得起死回生，重复兴旺！其三，你夺得《混一疆理图》、《辅世金略》及倭国《伊贺忍者秘籍》等三本图籍，"天下第一图"将开我水师之目，《金略》将培我水师之智......尤其那本《忍者秘籍》，更能使我水师兄弟详解倭寇邪术，有的放矢，必将大大坚我水师之锐，减我水师之创！--平哥，方才兄弟们的士气你都瞧见了，现在可明白了么？......这一切实都拜你所赐啊！"

戚继光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甚是清楚，朱魄隆听得也十分明白，但他心中却不知为何，不仅无一丝兴奋，反倒患得患失，乱如麻团，只管呆呆地坐在那里。

"哈哈哈......"戚继光大笑着瞧了一眼俞大猷，道："大帅，您瞧他高兴得都傻了！"

俞大猷微微一笑，道："平儿，方才继光还忘说一事--你也没白受这一番苦，我已为你奏请了一品副总之职，圣旨昨日已到了！"

戚继光站起身来，大笑道："哪里是忘说啊，这头件大喜之事必由大帅亲自相告才够味道，小将怎敢僭越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忽一揖到地，笑道："平哥，恭喜你！现在你是我的顶头上司了--小弟给你行下属之礼了！"

朱魄隆忙一把托起戚继光，只激动地说了句："光弟......别......愚兄......"他嘴里吱吱呜呜，心中感慨万千，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戚继光笑吟吟地落座后，又道："平哥，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莫急，令姐马上便把"宝人"押送来了，这会子只怕已到甲板上了......对了，那些图籍呢？你现在就拿出来，给大帅和小弟开开眼界吧！"

朱魄隆"啊！"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他这才想起，那盛图籍的小木箱，还留在那无名海岛山腹中的蛋壳洞里呢！

"怎么？"俞大猷和戚继光见他神情有异，不约而同地问道："莫非遗失了？"

朱魄隆眼前不觉幻出了道静那纯真善良的身影和对自己无比的信任，以及无名师太对自己的厚望--还有鬼次郎以死来换自己一诺的情景，耳畔似乎又响起那首日本民谣及鬼美子对自己如飞蛾扑火般的爱--想到这些，他只觉百爪挠心，又痛又酸，胸口憋闷之极，一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

他只有呆呆望着自己的师父和平生至交，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二人不明何故，也愕然相对。

半晌，朱魄隆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含泪悲呼道："师父！弟子......弟子不配做这一品副总！求师父万万莫拿小师太换军饷，弟子亦不能将《伊贺秘籍》交给水师--请师傅重重责罚......弟子甘愿领死！"说罢，他朝师傅重重叩下头去，便横心闭目，触地不起。这姿势虽甚是难受，但他却感到胸中畅快多了。

彷佛俞大猷和戚继光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