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陶仲文神情木然地道："一石二鸟，并蒂双花固然不错，不过也要谨防他人捷足在先，黄雀于后。"

温九面上尴尬之色一闪而过，忙笑道："是，是，真人居安思危，灵台清明，小生钦服之至--不过，这神物既得，为何您却郁郁不快？难道此物真的被道笃兄一个......一个无意之过，稍改一二分灵效么？"

陶仲文微微一哂，回眼略扫跪在地上的众弟子，把大袖一摆，道："都起来吧！"然后他用手指着池底，缓缓道："上古相传，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也便是说，九子虽为龙种，相承龙脉，却已再算不得龙。此物即是九子之一。"

温九探头看了看，附言叹道："怪不得此物生得怪模怪样，毫无神龙之形，不想原来如此啊！"

陶仲文微微一哂，道："谬也！俗话说得好，"神龙现首不现尾"，可见逢之极难，或许千百年来，真"龙"者，谁也不曾得见，甚至连其是草木禽兽，尚且难论，何谈影形？世传之龙像，虽不能全然否之，但多半是以讹传讹，当不得真。"

温九笑道："真人高论，令小生茅塞顿开，胜读十年！不过是那些影像平时见惯了，此物又生得这般凶霸怪异，总觉得跟"龙"扯不上干系似的......"

陶仲文突盯他一眼，问道："温公子，你当真对此物一无所知？"

温九笑道："恕小生孤陋寡闻。此物连真人座下紫府众仙都是初次得见，小生一穷酸书虫，又哪有机缘知悉呢？"

陶仲文嘴角略一抽动，微微颌首道："此物名唤饕餮，故传九子之中，最是口贪舌馋，心狠气霸。公子方才那句"凶霸怪异"，批得倒甚为妥帖。"

温九干笑道："没想到小生随口一说，倒也......咳，倒也歪打正着......"

陶仲文食指指着池内，道："它虽心狠嘴馋，但其性却也极懒，全赖口中那条巨舌吸精蓄锐。因此其虽系难得，却也难脱蜥蛇之俗。所以就算其霸气内凝，贪欲熏天，却只能空想妄谈，大不了窝里横行罢了。其虽为龙种一脉，却称不起龙，因此至多称得上一个"蛟"字罢了！"

温九脸色微微一变，遂强笑道："世人将蛟龙合称，竟也是谬误......原来"蛟"毕竟不及"龙"......"

陶仲文淡淡道："温公子，你之九蛟营营标，不会凑巧就是这饕餮吧？"

温九浑身猛地一抖，颤声道："啊......这......"

陶仲文淡淡瞧他一眼，微微笑道："温公子不必纠结，老道不仅不会为难于你，反倒有心相助你这条九"蛟"之尾，变成大龙头--你觉得还划算吧？"

温九一张俊脸时红时白，豆大的汗珠自额头不住滚下。

陶仲文又笑道："至于蒙公子看得起，想承袭老道衣钵，也非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些枉走弯路了！"

此话刚落，突然一人自地上跃起，接着另一人却身子一晃，"噗通"摔倒在地。

那自地上跃起之人，竟是被陶仲文惩罚摔出并撞断石柱的孙道笃，他笑咪咪地走上前去，朝陶仲文躬身行礼，然后瞧温九阴阴一笑，随后肃立诸弟子行列。

那就地摔倒之人，自是道贤被吓得昏厥过去。

温九也是面若土色，抖似筛糠。

适逢如此突变，连隐匿一侧石壁中的朱魄隆，胸中也不由怦怦狂跳，感到手心几欲湿凉滴水。

陶仲文却对这一切似视而不见，他淡淡道："好吧，暂不忙提这话，公子慢想不迟。"随后，他似已完全忘记这事，指着池中，缓缓道："公子请瞧，此物虽生得骇人，但此刻却已全无用处了，已远不值其下的那方碧萤磁石，你道这是为何？"

温九惊魂未定，兀自讪讪说不出话来，只有摇头。

陶仲文轻哼一声，有些不忿道："只因此物最珍贵的内丹没了！只余这么个空壳，还有何妙用呢？哼--公子可知，有一句话叫"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么？"

温九身子又是一震，退了一步，颤声道："真人！这......小生真没......没......"

陶仲文木然盯了他片刻，微微一哂道："公子不必多心，此事与你没半点干系。老道方才言语，乃另有所指--因这物的内丹，就是那大大有名的"太岁"了。老道平生堪舆搜奇，猎获颇丰，却说来惭愧，至今未获到一枚成型的"龙胆太岁"，嘿，此次几欲聚掌合拢，却又让它指缝溜走，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