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一抹白衣身影,那人头戴玉冠、黑发如瀑,正静静盘坐在地,颔首抚弄琴弦,虽背对着她,看不清此人容颜,但观其认真抚琴的姿态,再结合入耳的弦音,已是教人心生迷醉。
耳畔琴音,好似流水引气,一声声,一思思,如投水击石,扬声的一瞬间,如梦似幻,勾起听者内心深处的怀想。
怀念,痴想,种种过往浮现在眼前,是望之难以触及的痛,亦是再也找不回的亲情温暖。顾祉眉为琴声所动容,一时深陷其中难以回神,更不忍去打扰那抚琴的人,担心这琴音一断,会乱了心绪。
然一曲有终,多时之后,琴音停止,竹林中除了风吹叶动,再无其他声音,梦,终究是醒了。
顾祉眉缓缓回神,抬眼看向那人,此时才想起,她原是来要回古琴的。
正思虑着该如何开口,却听到前方传来一声温润的男声:“好友听琴许久,不准备现身一见吗?”
顾祉眉一怔,心知那人说的是她,便是缓步走到那人身后:“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我并非是来听琴,而是来讨琴。公子手上这把琴,是我的。”
那男子闻言,缓声道:“我已经付了加倍的银两买下,这琴,不就该是我的吗?”
顾祉眉道:“这把琴是我放在琴行修补,无意卖出。而且这琴对我意义重大,还请公子归还。”
那男子默了片刻:“如果当真如你所说,我确实不该夺人所爱。但你又如何证明这琴是你的呢?”
顾祉眉抬眸:“请公子看一下琴底,是否刻有一个眉字?”
男子将琴抬了抬,确实见到了一个娟秀的眉字,之后一叹,起身,转身面向顾祉眉。这一眼,二人都是一怔。
面前男子一身白衣胜雪,身材匀称修长,肤若白玉,眉如墨画,一双桃花眼明亮有神,朱唇薄厚适中,俨然一副风流韵致的才子模样。
而现下的顾祉眉,精致的面容不施粉黛,端庄之中暗藏冷傲,一身飘逸白裙,如墨的发丝随竹林微风轻舞,虽不曾刻意装饰,但仅是如此,也足矣令人目光流连。
顾祉眉向来不会沉迷男子容颜,眼前男子亦是在短暂的失神之后言归正题:“如此,这琴便物归原主吧!”
顾祉眉微微一笑,抬手接下。之后朝怀中一探,才想起之前并未将琴行老板的银两收起,于是歉意一笑:“抱歉,我忘记拿银两。如果公子不介意,我明日差人将银两送来可以吗?或者若是信不过,这琴可以先存放在公子这里。”
男子温润一笑:“不必,我看得出姑娘很爱惜这把琴,想必也是个懂琴之人。方才你听过了我的曲子,还听的那般认真,如此知音,值得以琴相赠。琴,你拿回去,银两就算了。”
顾祉眉道:“那怎么行?那些银两可不是小数目,我……”
男子又是一笑:“如果姑娘觉得过意不去,不如为我抚琴,也让我听听姑娘的琴声,如何?”
顾祉眉闻言,轻道:“那就多谢公子了。”
语罢,顾祉眉盘坐在地,将古琴平放在膝上,手指微动,轻拨琴弦。音律响起,旋律如笑如泣,似乎伤心之人倾诉心衷,一曲可断千秋肠。
男子闭目聆听,直待琴音落下,仍感到依依不舍,惊叹之余,连连称赞:“姑娘好琴艺,此曲凄婉静懿,人间难寻,看来姑娘是个有故事的人。”
顾祉眉起身,微微颔首:“公子过奖了。”
男子双手抱拳,谦恭问道:“不知姑娘可方便告知姓名住地,以方便他日再叙?”
顾祉眉神色一黯。
眼前之人确是知音,但忆起琴行掌柜所言,再观此人言行举止,此人身份定然尊贵,自己这风尘女子的身份,怎么说得出口?又怎么有资格,与这等人交友?
于是,顾祉眉唇角微扬:“多谢公子看重,但这姓名住地,实在不方便告知。今日天色已晚,我便先告辞了,公子,后会有期!”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男子连忙唤道:“姑娘!”
顾祉眉脚步稍顿,听得身后男子缓声道:“姑娘,不如相约,明日在此一会,如何?”
顾祉眉心下一叹,幽幽开口道:“明日之事,我尚不能应允,但若得空,我定会前来。”
说罢,脚步再不停留。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下,待天边最后一抹光辉消散,顾祉眉终于赶回了纤柳玉鸾阁。奔波了一日,回到房间,一刻未曾歇息,化妆更衣,准备迎接贵客。
而此时,回到祥云寺客房的白衣男子,却是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