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绫靖眉眼微沉地看了看各处晃动的火把,棋盘,她已经为他们布置完毕,只看下棋之人,是否高明了。
宣绫靖提步刚要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月宁郡主请留步。”
闻声而转,便见太后身边的亲信姑姑快步而来,“郡主,奴婢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您可以唤我傩娘,太后说天色已晚,郡主今日就暂且在宫内歇息,让奴婢带郡主前去欣沐轩熟悉熟悉,明日,郡主再回郡王府取些平日常用的物件。”
素鸢有些惊疑地看着宣绫靖,听这姑姑之言,分明是……长公主要常住宫中了,还有那称呼,不是县主么?怎么又成了郡主?
宣绫靖略略敛眉安抚,压下素鸢眼中的疑惑,却并未听其言直唤其名,反而带着几分敬意,“谢太后体恤,那就麻烦姑姑代为引路了。”
等到宣绫靖与素鸢到了欣沐轩,那姑姑又是嘱咐几句,才终于离开。
而等宣绫靖屏退了所有侍候的宫女,素鸢才眉黛一凝,终于沉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不让我们离开了?”
宣绫靖噙着笑,在梳妆台前坐下,素鸢连忙将她头上的沉重的首饰缓缓取下。
看着铜镜中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容颜,宣绫靖微微触手摸了摸铜镜中的自己,意味不明地笑道,“太后封我为郡主,赐住宫内,无上荣宠,明日圣旨便会公诸天下了。”
素鸢顿时眉眼一寒,“这不是软……”禁么?素鸢话尚未说完,便被宣绫靖的噤声手势打断。
宣绫靖淡然地抿唇笑了笑,眉眼间,温润如风,早在白昼收到请帖之时,她便已经料到此事,云凌老将军也早有预感。
不然,离府那时,她与云凌老将军又何必如此感叹?
只是今日明明只是寻个借口摆脱赐婚的简单事情,却出乎意料的因为蔺翔的提前出现,而多了许多波折。
好在这一世,她变成了云夕决。而静穆王的幕僚与蔺翔以她头发推算生辰以及命数之事,恰恰更是证明了她的身份,再无动摇。
这蔺翔虽只是天术官一职,但暗地里,却是太后不可或缺的砥柱力量。
否则,方才殊月台中,太后也不会一语道歉赔罪,略过蔺翔的疑点。
太后势力越弱,连安王与静穆王才会蠢蠢欲动。
至于慕亦弦……
回想起殊月台中,慕亦弦那沉冷拔剑,剑指罗成时的模样,宣绫靖又不由的敛眉轻轻一叹,心口漾过一抹复杂。
既然蔺翔已经提前回到了东渊,那她便,快些,再快些吧!
“素鸢,今日你去求助之时,没有多说吧?”
“没有,我都是按您的吩咐,只告诉连安王罗大人可以证明您的身份,却险些被人刺杀,以及天术官测卦您已死,企图诬陷您之事,罗大人昏迷不醒,请求他出宫让平北郡王为小姐证明身份。”
“嗯。”宣绫靖暗暗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素鸢看着铜镜中那张云夕决的容貌,这一刻,那淡然沉稳,高深莫测的眼眸,恍然间,让她感觉铜镜中的人影好似又变成了惊才绝艳的长公主。
素鸢一怔,连忙睁了睁眼,却还是那张面若桃花的娇俏容颜。
宣绫靖却缓缓起身,淡淡看向窗外的沉黑天幕。
既然这盘棋,她已经为他们开了局,自然会有人执子走下去。
更何况,静穆王已经是不请自来。
这一夜,有些人,注定是无法安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