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片刻,压下眉眼中的冷光,敛了敛思绪,宣绫靖才终于开口唤道,“来人。”
因着素鸢送太医离开,闻声而来的宫女,意料之中,正是太后安排而来的衾香。
“郡主,不知有何吩咐?”衾香不卑不亢,没有谄媚,也没有轻视,将身份拿捏的恰到好处。
“去探探太后今日午时在何处用膳。”她要的,便是通过衾香去让太后见她。
“是。”衾香应了一声,也没有多问任何话,便恭敬退了出去。
飞鸾殿。
正如宣绫靖所料,衾香转头便踏入了太后的宫殿。
衾香恭敬而沉默地跪在堂中,正对面,是太后慵懒的假寐在贵妃榻,那亲信姑姑正为太后揉捏着肩。
等到肩捏的舒适了,太后才缓缓睁开双眸,斜睨了衾香一眼,深晦幽沉,“她说了什么?”
衾香立时伏首,“郡主让奴婢打探太后您午时在何处用膳。”
太后轻蔑勾唇,冷哼不已,“郡主?她算什么郡主。”
衾香伏首,默不作声。
太后眸中幽光一转,唇角划开一抹兴味的笑意,“告诉她,落芳亭。哀家倒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欣沐轩。
素鸢送太医而返时,跨入房中,看见的便是沉寂躺在软榻中的宣绫靖。
这一刻,瞧着双眸闭合的长公主,素鸢却从她身上感受不到半分安然自在的闲适。
明明闭着双眸,素鸢却好似能看见一双氤氲着如月华般冰凉又悲伤的眼眸。
她感觉,此刻长公主浑身气势全全敛尽,再不露半分情绪,与先前的完全不同。
太医未来时,长公主尚还有些轻松释然的心绪,然而这一刻,却是幽寂的可怕。
就好似常有鸟鸣山涧声的幽谷中,忽然的,没了任何声响。好似酝酿着风暴的宁静,只待某个时刻,轰然爆发。
细细瞧着长公主如今这张病容,素鸢心口忽然生出一抹难以言说的心疼与怜惜。
她所背负的,只是季府一家,就已经如此沉重。
长公主明明比她更为年幼,却不得不背负起整个国家。
素鸢缓缓走到宣绫靖身边,嗫唇半晌,却终究欲言又止。
就如同她无法放弃为季府满门报仇,长公主又如何能放弃那整个国。
她们所走的路,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路,而长公主所走的,比她所走的更为沉重,更为遥远,又更为艰难。
因为,她尚有退路,可长公主却只能,非死,不休。
“素鸢,为我上妆,遮住些病容。”
不知何时,宣绫靖已经睁开了双眸,那双清透的眼眸中,此刻流转着浅浅微光,再不复云夕决那如水墨画般的恬静与韵味,反而一如以往初见时,那惊世风华、沉稳优雅,气度自华的长公主。
素鸢知道,长公主必然是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