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打量了一眼那黑衣白发的分明模样,宣绫靖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甚至迅速暗中睇给尉迟晔了一个静观其变的眼神。
事已至此,尉迟晔若有异动,反而会惹静穆王起疑。
顺水推舟,因势利导,她也未必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毕竟……
宣绫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那散成数十小碎石的暗门,而后唇角微勾,化开眸中微浮的涟漪。
她力求完美,甚至不惜借机离宫、暗布阵法,才让暗门达到预想的重量,可不仅仅只为了让他们炸开这暗室……
事件与时间的完美扣合,就算此刻祝勐为太后解了围,也未必,就能够消除静穆王与连安王的疑心。
毕竟,蔺翔与西殊勾结意图挑起北弥与东渊战火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而是静穆王与连安王暗中诬陷。
而日后,若是筹谋得当,此次祝勐“胡说八道”为太后解围之事,说不定,恰恰可以成为太后暗中主导风水沙盘之事的不容置疑的证据。
视线回落,再扫过那僵直站立,一句低哑请罪之后再无他话的祝勐,宣绫靖眸中清澈无波,再无起伏。
在她的计策之上动心思向太后示好,这祝勐,定然不曾与静穆王说过。
另怀心思的幕僚,看来,是故意借静穆王接近太后咯?
就且看看,祝勐,究竟想做什么吧。
想及此,宣绫靖终不再关心那沙盘之事,只做局外之人。就算双雕之事达不成,也算是除去了蔺翔,不亏。
宣绫靖此刻心绪无波,太后却是起伏不定。
因为祝勐的“无意”举动,只有她们二人看得清楚。
太后绝非愚笨之人,又怎会看不出这祝勐竟是在帮她。
先前的情势对她而言,极为不利,除了她与皇儿,其他东渊皇室均为受害者,这让静穆王与连安王如何不芒刺在背,如何还忍得去等一击即中的机会。若非有祝勐这一“额外”解释,很有可能,她这六年来辛辛苦苦制衡的各方力量就此开始最为猛烈的碰撞!
而祝勐这一说,分明在这短短转瞬之间就将她也拉入了受害者之列。
同为受害之人,甚至是更为直接的毁坏天子龙气之举,比之其他各王府的影响府内风水之事更为严重。
如此一比,连安王与静穆王定会暂且放下此事乃她暗中吩咐蔺翔所为的戒心。
这祝勐,分明是静穆王的幕僚,怎么会帮她说话呢?
太后本就多疑,此刻祝勐这番举动,立时引起了太后心头的狐疑猜测。
良久,太后才压了压眸底流转的幽光,面上却凤怒犹存,威仪凛冽,“蔺翔竟如此歹毒!实在可憎!竟敢如此咒我东渊皇室!”
众人被太后的怒意震慑,都纷纷垂首不语。
倒是慕亦弦突然走近那沙盘,颀长的身影,在幽暗烛火的映照下,拉开一道暗沉的身影,随着烛火摇曳轻晃,宛如浑身凝实的冷厉,幽冷慑人。
他的声音更是犹如生铁寒剑,不带一丝暖意,甚至带着丝丝难以察觉的戾气,“此物,该毁!”
说着,他深邃好似看不清的瞳眸里乍然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孤寂,目光如箭,指向祝勐,“怎么毁?”
祝勐浑身轻微冷颤,又迅速克制压下,才哑声道,“直接震毁整个沙盘底部,便可让沙盘从根部彻底瓦解。”
祝勐话音一落,慕亦弦如玉般剔透修长的双手刹那按在沙盘两端的木质底盘,只听得细碎成群的咔嚓声响,不足三息,那木质底盘碎裂成粉,随着失去支撑的沙土砾石一齐洒落在地。
整个阴冷诡谲的风水沙盘霎那间,成了散落在地的沙石土堆,再无半分风水样貌。
宣绫靖怔怔看着那烛火阴影下的背影,好似恍然间看见了那决然站在北弥城下,眸冷无情的弑天杀神!
不对!
前一世,除了追杀北弥皇室时,慕亦弦从未有过如此恐怖凛冽的戾气杀意。
而刚刚,自从来到这暗室,自从看见这风水沙盘,慕亦弦便是极为嫌恶而冷厉。
他,对风水之事,不喜?
宣绫靖不由愣了愣,上一世,她不曾借师兄之手用过风水之事,倒是完全不知慕亦弦竟对风水之说如此嫌恶。
就在宣绫靖愣神之时,慕亦弦却已从沙盘之处回转,立于太后身前,略一躬身,沉冷道,“太后,臣弟有事需要月宁郡主相帮,臣弟与月宁郡主就先行告退了。”
此刻虽是恭敬,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