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心,却也并非圣人,没有私心。他总归是他们的师父,在东帝与阿靖师妹二者择其一中,他自然会偏向保存他的徒儿。
所以,二者活其一之事,他告诉了东帝,却瞒了阿靖师妹。
而东帝此刻独独来寻他,更是与师父的用意如出一辙。
闻人越忽的有些心疼阿靖师妹与东帝。
虽然没有亲身感触过阿靖师妹口中的上一世,可他却也能从阿靖师妹回忆之时的或欣喜或悲伤或甜蜜或挣扎的神情里明白一二。
东帝对北弥的恨,似乎也随着东帝知晓了上一世的事情而消失了,没有阿靖师妹回忆上一世时因此事而起的挣扎与苦闷,其中缘由,因为师父的过世悲戚,他还不曾细问,但无疑,此事已经不足为虑。
可就算如此,他们经历了上一世的悲苦挣扎,这一世,竟还不能善终吗?
不!
闻人越脑海里骤然闪过一道亮光,将他所有的心疼与感慨瞬间击退。
师父既然窥得一丝天机,又留信让他以灵卜之术,借师父灵体窥探上一世之事,想必阿靖师妹与东帝的命格,尚有转机!
脑海中闪着这个念头,闻人越终于一瞬敛尽了神思,恢复了从容温润之色,深晦地道,“阿靖师妹极为聪慧,若要瞒着师妹去师父墓地,此刻并不妥,而且灵卜之术必须心神专注,心力强健,此刻我心力损耗尚未恢复,此事必须另择时日,择一个阿靖师妹走不开的时日。”
“好。”慕亦弦简短应了一声,这才收起书册大步离去。
闻人越琥珀色双眸泛着思量的光泽,盯着慕亦弦没入夜色之中的背影,最终却默然叹息了一声。
叹息声落,闻人越默默走出屋门,伫立在原地,瞧向宣绫靖那熄灭烛火已久的屋舍。
良久,良久。
双眸如湖,随着心绪涟漪起起伏伏,有柔和,有怜惜,有怀念,有不舍,还夹杂着太多太多不轻易显露人前的情绪,缓缓荡漾,又缓缓平复,恍若不曾出现过。
那一双琥珀色瞳眸里,最终只剩下温润和睦的亲近,不多一分,不疏一毫。
阿靖……师妹!只是,师妹。
翌日,细雨霏霏,绵软无力。
闻人越一早便如昨日所言,告辞离去。
而慕亦弦与宣绫靖亦是离开了无蜺山,在山脚下的村庄入口处的一间茶铺里等着尉迟晔他们的到来。
尉迟晔他们到来时,静穆王慕亦临诧然的眸光在宣绫靖和慕亦弦之间来回数次,才接受了东渊慕亦弦与北弥长公主和睦坐在一处的事实。
而借着慕亦弦与静穆王相谈东渊之事时,宣绫靖才担忧地问了问尉迟晔治病的情况。
况晋函与无崖子前辈并没有与他们一同前来,宣绫靖不禁更是有些担心阿九那边,南君的情况。
好在尉迟晔告诉她,况晋函与无崖子并非赶去了南君那处,而是去一处稍远之地取药材了,宣绫靖这才放了放心。
尉迟晔的病情有救,南君也并无其它不妥,诸国迅速安定下来,才能打破风引穹的目的。
想到风引穹,宣绫靖不禁担心起不知所踪的阮寂从,以及安危不知的聂成祈来。
怎么说,聂成祈也是她弟弟,血脉至亲。
这数日,他们虽在无蜺山上,可外界的调查消息也一刻不停的传来,却始终没有阮寂从和聂成祈的消息。
据阿弦所言,黑铁卫已经沿着凝洄那片树林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却始终毫无所获。
刚好此刻,慕亦弦与静穆王走了回来,宣绫靖不禁开口问道,“东帝,你可知——”
宣绫靖话尚未说完,便被慕亦弦忽的出口拦住。
嗓音如雾,幽幽冷冽中带着几丝朦胧,像是有什么藏在其中,却又呼之欲出,“按上一……以前的称呼唤我吧。”
周围众人皆是不明所以,唯独宣绫靖双眸一颤,刹那莹润双眶。
阿弦……
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可却知晓了上一世的事情,阿弦以如此旁观者的角度了解他们上一世,让宣绫靖一直觉得他们二人之间还缺点什么。
似乎有一层无形的距离,似乎不曾有过情感的共鸣,让她情怯,让她徘徊,让她忐忑,让她不知,这一世的阿弦,是不是能分毫不差的继承上一世阿弦的感情。
故而,除了最初知晓慕亦弦知道了上一世时毫无预料的震惊,她的情绪也不曾再因他大起大伏。
可此刻,这短短的一句话,短短的一句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