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或夏九所言是真,她岂不就是引狼入室的帮凶?这一二年,她和凤染二人可是情同姐妹般的相处。邀请凤染去秋日宴、引荐吴家姊妹暂且不谈,就说她为了侯府,在苗刃齐耳边吹了多少枕边风吧。
王夫人回想起和凤染相处的点点滴滴,凤染那黄毛丫头居然能干出这些事?她不愿相信,也不肯相信,但这事关重大,她又不得不把这些告知给苗刃齐。
王夫人一直等到快亥时,苗刃齐才坐轿回府。他面色凝重,见到自己妻室居然等在门首,心中登时生出一种不祥之感。难道又出什么大事了?
夫妻俩省去礼节,很快回到卧房里锁好房门。
“老爷你抓了夏员外?”王夫人急切地问。
苗刃齐疲惫地坐在圈椅上,连官服都懒得换下来,王夫人更是没有要伺候他的意思。
“抓了,常澎非说有人要杀他,又有‘凶手’主动投案自首,矛头直指夏员外,我不抓人实在没法子服众。”
“老爷里里外外收了夏员外那么多好处,亏空补上了,赋税凑足了,就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苗刃齐仰天长叹,说:“我也以为这件事就此打住,偏常澎他揪着不放,闹得县上人尽皆知。以前谋财还好说,这回成了害命,我能怎么办?”
“老爷休怪妾说话难听,您拿桑梓米铺当枪使,以为用完可以甩手,哪料人家备足后手,最后成了狗皮膏药甩不掉。现在不把桑梓米铺弄熨帖了,他们不会罢休;反之,要是真把夏家逼急眼,他们再跟老爷鱼死网破也未可知。”
苗刃齐拿起一块罗帕擦冷汗,越擦越觉得后脊发凉,他说:“我刚刚见了夏员外。常澎没有死,他养的那些伙计也没有死,按北黎律最多判三五年牢狱。如今争论对错已晚,我只能保住一个无样。”
王夫人思忖一会儿,道:“老爷的意思是……”
“要他们父子自己去商量,看谁来坐这个大牢。夏家的营生基本是夏员外在打理,夏鸿根本没插过手。但哪个父亲能留自己儿子坐牢?若是夏鸿坐牢,即便日后暗箱操作,可让他早些出狱,但他再想吃官家这碗饭是彻底不能够了。”
夫妻俩缄默下来,苗刃齐兀地开口:“夫人是怎么回事?大冷天的跑门首等我好几个时辰?”
王夫人双手扯着帕子,低眉不敢向自己的夫君。
“有什么就说什么。”
王夫人鼓足勇气,终于把夏九跟她说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地告知给苗刃齐。
苗刃齐遽然从圈椅上站起来,茶盏和罗帕同时落地,头顶上的乌纱帽也跟着栽歪下来。他脸色惨白,上下牙齿不停地打在一起。
“桑梓米铺的幕后东家是建晟侯?!”苗刃齐失声喊道。
“不是建晟侯,是他夫人,是那个凤染。也不知道真假,是夏九那小蹄子今日跑过来告诉我的。我与凤染相处这么长时间,真没看出来她有这个心机。”王夫人仍在尽力遮掩,她真不想承认是自己看走了眼。
苗刃齐没有理会王夫人,双手紧握腰带匆匆跑出卧房,嘴里不停地大喊:“葛京,葛京,快让葛京去书房见我!”
凤染吃着水生从朝晖街上买回来的香酥糕点,边称赞味道不错,边分给邓媳妇儿和宁梧尝一尝。
“奴给大器送一些过去。”邓媳妇儿笑蔼蔼地说。
凤染摇头止道:“太晚了,他吃了坏牙。”
“那奴让紫儿收着,待明儿白天再给他吃。”邓媳妇儿拣了几块装好,一径送到里间里去了。
“事情办得这么顺利,我倒有点不安。夏家的粮车什么时候回锦县?”凤染放下糕点,用帕子擦干净手指。
水生欠身回话:“大抵明后天就能运回来,也算便宜夏家,用了那么低的一个价格。按说粮食紧缺都在上涨,偏让夏家捡那么大一个便宜。”
“兴许是买的多,想留住个大主顾。”凤染猜测说,“不管怎么着,让夏家把现银都套在粮食上,他们再做起事来就掣肘许多。”
“夫人说的是。”
“吴夫人那边给消息了么?”凤染侧头问向宁梧。
宁梧立刻道:“吴夫人要我明日过去听信儿。想那房家、邱家不会拒绝。”
“大意不得,粮食没到咱们手里就还有变数。”
“没事,要是不成,我们先拿自家的稻谷顶上。”隋御打帘子走进来,洒然笑说。
“侯爷倒是宽心。”凤染递给他一块糕点吃。
隋御尝了一口,蹙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