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四百来年的一族大长老，一个化神境的高人，居然跌坐在地上？

伊振想不通他哭什么，自己手里不过是两样毫无灵性的死物，有那么大意义？

大长老半天才缓过神来：“你果然是伊氏中兴之人，连这归墟失传几百年的圣器都被你找到了。天下之幸，万民之福啊！”

伊振又一次觉得老头在说胡话，他拿起毛笔在手里习惯性地转了个圈：“你说吧，我在哪里签上名？”

大长老摊开卷轴拉到末端，手指颤巍巍一点，突然又停住了：“不行，这檄文还是你亲手誊抄一份吧！只有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嘿，老头得寸进尺？我没用过这种笔，写不好的。”

“你只管写就行，写不好咱们再换一张纸再写就行，反正卷轴是半成品，只要命纸不坏，画心随便换。”

大长老这话说得很随意，伊振听了却如雷轰顶愣在当场：“命纸？你说命纸是什么？”

大长老一头雾水：“命纸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伊振来不及解释，追问道：“命纸是什么？”

老头把卷轴拉开，指着他檄文和绢背之间的一层纸说：“就是这张纸啊，因为对保护表层内容纸张有密切关系，像书画的性命一样重要，因而称为‘命纸’。”

伊振点点头表示懂了，强忍着内心的波澜，提起了那支蹇骧毫锥笔，准备抄写大长老的檄文。

那老头拿出一方古砚，滴入两滴无根水，亲手将凤阙玄圭放在上面打圈研磨。

伊振上一次写毛笔字还是十几年前的小学书法课，有些紧张无从下手，扭头看老头磨墨，发现他更紧张，研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墨汁刚铺了小半个砚台，他就停手不动了：“差不多够用了……”

伊振觉得老头子崇敬得有点过分了，他尴尬笑了笑：“行吧，我现写，不够了你再磨，我估计得写好多遍才能成。”

不知道是不是被大长老影响，笔尖悬停再纸上，他的手也开始哆嗦。

伊振暗骂自己没出息，深吸一口气，从铁憨憨那里调了点灵气运到手腕指尖。

说来玄妙，那蹇骧毫锥获得灵气之后，慢慢亮起来，微黄的光芒中散发出一种古朴淡雅之气，凝神看那笔锋还轻轻扭动了几下，好像是一个沉睡许久的人在活动筋骨。

伊振横下心：“就随便写吧，丑媳妇早晚见公婆！”

他盯着上面大长老揭下来的檄文原文，开始逐字逐句地誊抄：

北境起狼烟，妖兽肆虐，生灵涂炭。

入侵之敌者，名唤蟾公，千年金蟾，幻化人形。昔蒙圣人点化，曾以贤者自居。然禽兽之心，见利忘义，不堪教化，趁我中州内乱，竟敢起兵犯境，圈北境四地为牧场，养十万人丁为牲口，得望山州犹复觊觎燕云，围飞来阁而窥神州疆域，实乃人神共愤，天地之所不容。呜呼！程家无胆，自毁御敌之门。妖兽张狂，我辈恐与猪狗易位。

伊振身负圣人血脉，不忍大厦将倾百姓罹难，气愤风云，志安社稷。今举义旗，上承天道，下顺人心，服牛乘马，圈豹槛虎，以清妖孽。连镜湖剑道，携东莱五行，引洞虚天尊，命化神宗师，兵锋所指，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公等或家传圣人功法，或地协洞天福地，无不享圣人余荫，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请看今日之域中，谁敢继续祸乱天下！

移檄各州，咸使知闻！

伊振一开始下笔的时候还有些晦涩南通，等写完三句话，那笔锋已然圆润饱满，斥诉蟾公罪行之后，那支墨笔居然开始带动他的手腕，银钩铁划力透纸背。

他越写越快，字迹大气磅礴，一气呵成。大长老在旁边一边研磨补充墨汁，一边露出狂喜之色。他没有看错，这圣人笔墨果然不同凡响，这几百年不出的圣人诏，成了！

当伊振最后落款写上自己的名字时，居然全身虚脱大汗淋漓，在他身上寄居的铁憨憨同样全身瘫软，虚脱乏力。伊振不过是写了区区四百多个字，居然调用了它全部灵气。

这可是相当于一个元婴境的全部修为，寻常之人恐怕要积累百年，如今一下子就全都吸干了。

大长老小心把卷轴收起来，对伊振行了一个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