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画海景。还有水晶鱼,螺钿燕点缀。大厅四周,有曲折回环的不同去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方向,都亮着一盏青铜宫灯。所不同的,只是灯光成青,红,黑,白四色。
谭香不由叹了一声。毕竟这种景致,是从前如何也想不到的。
她看了看皇帝,皇帝微微喘息歇息,黑胡子飘逸洒在前襟。
说来也怪,方才还兴高采烈的宝宝,现在却呼噜睡着了。
皇帝若有所思,忽然道:“人说龟长寿,怎知海中游的滋味?这地宫幽僻,乃朕平日独处养身之地。”
谭香心头热呼,脱口而出:“万岁,这儿忽冷忽热,容易中风。不管什么养身秘籍,都不兴作践人。您可别信了江湖郎中的胡言。药补不如食补。养身不如养心呢,对吧?”
皇帝低头,不晓得是不是听进去,他说:“你能来一遭,是缘分使然……你多大了?”
“万岁,我都整二十了。”
“二十岁?二十,正当青春年华……如花美眷啊……”皇帝语气平和,倒像个慈和长辈。
谭香以为皇帝夸她貌美如花,实在不好意思,连忙摆手说:“不美不美,也就那样。我俩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所以也实在不算怎么青春了!”
皇帝讶然:“你们还有孩子?朕怎么不知道……”
“您是万岁,日理万机。乡下生个孩子,连县太爷都不晓得,哪能告诉您?我家儿女和宝宝差不多大。我陪宝宝进宫,他们在蔡家,也不知现在吃了夜饭没有?也不知道会不会哭……”
皇帝仿佛明白过来,大笑道:“你呀你……你可知道方才犯下了砍头的罪?”
谭香腿脚一哆嗦,皱眉说:“哪能啊?万岁我冤枉!”
“冤枉什么?你居然自称蔡述的姬人。那就是小妾的文雅说法……你懂了吗?”
谭香捉摸了片刻,一拍脑袋,脸颊火辣辣的,对皇帝跪下说:“万岁,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和蔡述,拉手都没拉过,更何况那个……?我早就嫁人了,丈夫是在内阁当中书……我根本不识字,打死也不敢欺君……”她虽然没才学,口齿倒是伶俐,三五下,就把和蔡府的来龙去脉,对皇帝和盘托出。
说完了,她仰面偷瞧皇帝的脸面,不像是要怪罪,就继续恳求说:“万岁,大人大量,天底下您老人家最大!宝宝也不是省油的灯。您可别责骂杨大娘那些人。宝宝还靠他们呢!”
皇帝似乎休息够了,转了转手腕道:“朕不追究你和他们就是。只是,你要答应朕,今日出去之后,对任何人都不能提此地宫的见闻。记住,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不然……”他语气更加缓和:“难得见到一个爱木工的女子。朕不想为难。谭香,不要多想……”
谭香连连点头。她说:“万岁,我发誓不跟别人说。可是,我还是看见了,听见了,以后也会想想。就那么着,行不?”
皇帝摇头,口里却说:“可以。”
他站起来,朝朱雀的方向走去,谭香亦步亦趋,跟在后头。她想到自己的无心之错,心还扑通扑通。皇帝告诫她说:“这条路机关重重,并不好走,绝不能回头。两侧的舱房里边,说不定也有让你开眼的玩意儿……但你可别停步……”
谭香说:“多谢万岁嘱咐。”她虽然那么答应,倒被皇帝的那话勾得心痒痒。还有什么开眼的玩意儿呢?
皇帝报紧宝宝,小心看路。宝宝在梦中呓语道:“舅舅……王子乔……”他身子一扭,有个东西从怀里落出来。亏得谭香眼明手快接住了。正是木偶仙人王子乔。
谭香溜在皇帝后头,手里抚摸王子乔秀美的面容,心潮阵阵。她恨不得早日出紫禁城,把今天的一幕幕告诉苏韧……啊,答应了皇帝不说……可是苏韧乃天底下最能守口如瓶的,告诉他,就跟她自个儿知道是一回事吧?
尽管如此,谭香瞅着皇帝的背影,顿时起了几分心虚。她终于鼓起勇气,朝两侧类似大船船舱的房间里张望。那些房间里,全部是木头雕刻的偶人。匆匆瞥去,那些木偶人或坐或立,或躺或趴。有些衣冠楚楚,有的身无寸缕。大多数舱房的房门半掩,里面烛光豆大。谭香看得也不真切。正因为依稀,所以谭香佩服如此之栩栩如生。工匠技艺,堪称盖世。
皇帝拐了一个弯。谭香虽可以听见她的脚步,却看不见他。她急忙加快步子,脚下一绊。她肉多,那么大动作,自然生出一股风。身旁紫檀雕花门,猛然洞开。
那间舱房,清雅无比,足足有别间三倍大。而且摆放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