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羸弱,对付谭诚,他们需要皇帝的助力。梁信鸥奉命查到了皇帝春猎的行踪,却隐瞒了谭诚。这两件事只需摆在谭诚面前,他就是颗死棋。
“朕只问你,可否对朕忠心?”
他没有选择,深伏于地:“臣万死不辞。吾皇万岁!”
擦去陈瀚方用石子划下的痕迹,梁信鸥笑了。像一个行走在无边黑暗中的人在等了许多年后,突然间看到了光。
他与林一川并肩走出东厂。他目送着林一川策马离开,梁信鸥抬头望向檐下悬挂的大红灯笼。凌晨时分这场雨下得格外绵柔,被灯笼的光映着像挂下来的一道细密的帘子。
“适合睡觉的好天气。”梁信鸥喃喃自语着,结好了油衣的带子,在守门番子的谄媚目光中撑起油纸伞走进了黑暗寂静的长街。
丑时起,便有官员匆匆赶至宫门等待早朝。能饮着茶用着早饭,到了宫门开启的时辰施施然前去应卯,比起站在城门楼下吹寒风不知惬意多少。官员们上了朝,他们的客人就变成管事长随。在此沏茶吃着点心侯着主子下朝。因此,宫城对面街上十来家早点茶肆的生意都极好。
也方便了像梁信鸥这一类当差至凌晨的人。此时正是子丑相交之时,早朝的官员尚未到来,店铺已经开了门。他抬头看了眼一瓯茶坊的匾额,眼底闪过几分感慨。伙计认得他,轻车熟路地将他请至了楼上雅室。
最好的房间窗户面朝宫城,以便官员或管事长随能看到宫门处的动静。梁信鸥进的雅室正好相反,窗户朝着内院。站在窗旁望出去,早起的烛火映出一重重黑压压的屋檐。窗边站着个穿黑色绣暗纹绸衫的男子,外头罩着件黑色的披风。
梁信鸥似早已料到,等伙计关上房门后,便跪了下去:“卑职参见皇上。”
“平身。”无涯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谭诚没有让你留下来?”
梁信鸥摇了摇头:“人送进了他所在的院子。今夜进宫的大档头他一个没留。他手里还有那三只鹰。”
“你没有暴露身份就好。”无涯略放下了心,轻声问道,“若是去救她,有几成把握?”
陈氏与许氏,谁坐江山都与他无关。他在意的只是松江府梁氏一族的八百多条性命。年轻的皇帝一开始聪明地让他保留了自己的秘密。他明白,皇帝等着他自己选择坦诚。他一直没有说出珍珑的秘密。比起胡牧山,他才是真正的墙头草。
唯一不曾料到的是,陈氏与许氏的儿子们居然都对穆澜生了情。
穆胭脂要穆澜死,谭诚根本不在意穆澜的生死。而这两位主子却都想救那个灵动的女子。可这都不是他这等小人物所能左右的事情。
梁信鸥就事论事:“一成也无。谭诚的东小院如同蜘蛛的巢穴。蛛网四布,如有人闯入,如同粘在网中的虫,难以挣扎。”
“杀谭诚有几成把握?”
留在谭诚身边这么多年,这个问题梁信鸥想了千百遍,回答得毫不犹豫:“行刺于他,卑职没有把握。”
良久,无涯淡淡说道:“再严密的网也有漏洞。那个人可以动了。”
“是。”
无涯走到墙边,伸手推开了一扇木门。梁信鸥看着他,突然心血来潮开口道:“皇上,臣还有一事禀告。”
他看到皇帝谪仙般的脸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如果你说你认得陈丹沐,是珍珑中人。朕既往不咎。只看你将来的忠心。”
梁信鸥扑咚跪倒在了地上,心里苦笑不己。皇帝早就猜到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救了自己一命:“臣谢皇上不杀之恩。臣想回禀皇上的是另一件事。”
一件关于陈瀚方与于红梅拼死相守的秘密。
他找到了陈皇后的儿子。
他跪在地上,看不见皇帝的表情。屋里的空气因为久久的沉默变得静滞。梁信鸥开始后悔,这个消息也许会要了他的命吧?
“朕知晓了。朕会记得你的功劳。”无涯轻声说完,闪身离开。
再无动静之后,梁信鸥方扶着桌子起身。圆脸上浮起百年不变的笑容,他心里很是感激。他再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年轻的皇帝胸襟开阔,是明君。
胃口极好地吃完一整锅热气腾腾的砂锅面线后,他才骑马离开。长街上已经有官员上朝的轿子出现。梁信鸥搓了搓脸,拍马驰向国子监的方向。能撕开那道口子的只有一个人:谭弈。
这么多年卧底东厂,梁信鸥查出最有价值的消息是,身为太监的谭诚曾经对一个女子动过情。而这个女子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