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漆黑的眼底一片冰冷死寂,像是冬日的风,轻轻扫过便刮得人生疼。
这样的眼神和平静让沈临欢心中陡生了几分恐惧,好似她一直遮掩的东西被人拆穿了一般,那种感受很不好。
从小她就是父母引以为傲的存在,在芜城,所有女子都以“沈家女”为行为准则,她要求或者被要求永远完美,可在江佩离这里,她似乎无法完美。
她嫉妒江佩离。
嫉妒是一种多么丑恶的情绪,沈临欢不是不清楚,初次发现自己竟然也会有嫉妒心理时,沈临欢简直恶心透了自己。
可她控制不住那种情绪的滋生,她受不了自己仰望的人眼里满是别人,她第一次对人撒谎,便是对秦珩。
那时沈临欢告诉自己,她只是在陈述事实,也许过程中会有自己情绪化的东西在,她那时只是告诉被江佩离迷了心窍的秦珩,说江佩离根本只是在利用他。
她说错了吗?
她没有,江佩离当时,确确实实是在利用秦珩,也许过程中有什么不可控的情愫暗中生发,可对沈临欢而言,她只要陈述自己需要的那一部分就好。
她没有错的,包括秦珩为了试探江佩离时与她共同出入看似亲密无间,那时候沈临欢不经意间告诉江佩离两家在议亲,也只是在说事实而已。
“你是不是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江佩离看着沈临欢的神情,有些疲累地坐在牢房中的软榻上,手掌轻覆在自己小腹,神情难得温柔。
“我不知道秦珩有没有告诉过你,上辈子取我性命的那支箭,本来是射向他的,是我扑过去替他挡下来的。”
沈临欢瞳仁剧缩,显然这不是她知道的事情。
然而江佩离话锋一转,却道:“可萧年从来没想过要杀他。那支箭,本就是为了杀我。”
“这……是为何?”
沈临欢听得一头雾水,萧年不想杀秦珩,为何会箭指秦珩?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啊,萧年虽然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可他从前也有那么几分温柔,这是事实。他知道我爱的是秦珩不是他,但上辈子那个时候,我和他都没有退路了,杀我的箭却射向秦珩,只是他想告诉我——”
“我爱一个人,爱得有多么愚蠢,爱到最后丢了性命,那个人也不知道我爱的是他。”
“可他没道理不知道。”
江佩离苦笑着仰头,头顶抵着墙,她轻吐出一口气,自嘲:“不过,我也没资格取笑他。照他的话,那时他对我的感情深到能守墓三十年求一个来生,可我也一点都不知道。”
沈临欢张了张嘴,冷冷道:“你们自己不说清楚造成的悲剧,难道要怪到我头上来?”
“是这样吗?”
江佩离笑着反问:“没有你在中间作梗,我们会走到最后那般吗?”
“沈临欢,后来我去找过他的。”
她平静道,“在一个下雨天,在我答应和萧家的婚事之前,在我弟弟战死沙场我被我母亲罚跪之后,我去找过他的。”
“那时候我在想,可能秦珩就是对的吧。历史总会有更迭,成王败寇,没什么好执着的。可没有人相信我,所有人都在逼我,要我去打仗,要我去送死,甚至要我拉着秦珩一起去死。”
“我去找了秦珩,在那天。”
江佩离永远记得那天,在江涣的死讯传到姑苏之后,她在祠堂前跪了一夜,去找秦珩前,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心里有那个人。
碰巧的是,在此之前秦珩也来找过她,那是她刚下山不久的时候,于是江佩离满怀希望地以为,这个人兴许会是她的转机。
于是她冒着雨去找秦珩,却看见了,秦珩和沈临欢屋檐下合奏的情形。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对那时的江佩离来说,唯一能够支撑她的脊柱轰然崩塌,她最终也明白自己和秦珩终究不会是一路人。
“这话还是你同我说的,你记得么?”
江佩离笑着问沈临欢,“你同我说沈家和秦家在议亲的时候,字里行间都在透露你们两个是多么地门当户对,而我是多么下里巴人,我配不上他,他喜欢的那些风韵雅事,我一概不懂。”
“不过你也没说错,我的确不懂。下山后我请了教书先生,我想着这有什么难的?可慢慢我发现,不懂就是不懂,学也学不会。”
“那时候我真的清晰地认识到,我和秦珩不是一路人,咱俩不可能会在一起。从那之后我再也没去找过他,我知道你们两家有概率要议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