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那已是几十年前的事,唐家堡有江湖上名声亦正亦邪,做过救人性命的义举,也自然是有的,只怕去问唐岐之本人,他也未必记得清楚。
王德用又道:“林大人又说,国丧摆宴一事,实是他的罪过,因他也从未见过那位唐公子,并不知道他的生辰,哪知送出园子几天后却恰好赶上,自己已劝阻唐公子简约淡薄,无奈唐家堡素来乐善好施,在江湖上颇有声望,商、仕、文、武纷纷赶来,始料不及,为此,自己并未出席寿宴,而是在府上闭门思过,三餐斋素,悼念先帝。”
莫忧心中骂道:这个林特竟是比狐狸还要狡猾,怪不得是“五鬼”之首,这样个荒谬的欺君之罪竟能被他巧舌如簧,轻易化解,又思,他与丁谓一向利益相关,这皇陵之事一发,连丁谓都入了御,他竟然能逍遥法外,还做起了审判官,真真儿厉害。
莫忧蹙眉问:“太后都以为然?”
王德用道:“句句在理,焉能不以为然?林大人又自请过失,愿意自罚俸银半年,做为自省,太后许了,此事罢了。”
莫忧很是不平,三宗罪下来,不过半年俸银就做了了结,实在太便宜了这个老奸权,莫忧细细思索,以刘太后的英明,纵然以前深居后宫,也必然听说过林特之奸,有心借采华压制一下,无奈又被他巧言遮过,只怕太后心里也并不完全相信林特的这番说言,只是林特党人遍布朝野,太后有心要查证,也难以得到有力证据,新君初立、大权旁落,就算身为太后,被先帝授权“监国”,也不敢轻举妄动,以免改变,不得已作罢。
心念至此,莫忧很是怜悯朝堂之上的孤儿寡母,更是怒恨林特,不过人皆有私心,林特因与自己无怨无仇,心中之恨远不及丁谓,心想,有王曾在,林特路不远矣,何需我再趟这朝政混水?
一路又回到鲁国公府,莫忧换回女装,再与王德用闲聊几句,王德用倒很是规矩,只字不问莫忧与丁谓谈话的内容,只在莫忧临走之时,提醒她一句:“今日之事,不足为外人道。”
莫忧笑道:“王大人放心,莫忧深感大人恩情。”
莫忧刚到门前,门就开了,一条白影闪至眼前,苏岭把莫忧拉入,柔声道:“你不该去冒险。”声音很轻,但是莫忧心里明白,这是他对自己说的最重最严肃的话了,苏岭素来冷静沉稳、不惊不怒,刚才这疾身一拉,已颇显他心神不宁。
莫忧莞尔一笑,劝道:“我不过是外出转转,让你担心了。”心中柔情似水,暖洋洋的似三月的阳光。
屋内还有田婆婆和杜音音,两人起身相迎,莫忧一一招呼,心中却很是疑惑,回到开封已经两天,却始终不见夏姐姐,以夏姐姐平素待自己情份,绝对不会不过来探视问候,殊不知在她晕睡之时,夏妈妈曾经来过,并且与田婆婆有过一段悲断人肠的对话。
莫忧把这些疑虑放在心底,或许聚花楼事务繁多,夏姐姐忙不过来,也或者夏姐姐身体欠安,不想让自己担忧,无论如何,自己该去看看她。
苏岭问:“你去见丁谓了?”
莫忧点点头,微微笑道:“是的,在大理寺的重监楼见到他了。”不待苏岭说话,反问,“老夫人近日可好?”
苏岭微蹙俊眉,很快又抚平无痕,道:“尚好,母亲素来吃斋念佛,心性淡泊,你不必担心。”
莫忧还想问凌梓凤现在如何,他曾陪自己日夜兼程赶赴西川,又马不停蹄回到开封,在丁府,自己决意要杀丁谓时,他的剑亦毫不犹豫的挡在丁青月面前,然后当自己回到揽月居时,他又翩然离去,不曾再现。
但是看到苏岭温情脉脉的目光,莫忧话到嘴边又吞了下去,她想,虽然是一声极平淡的提及,也可能会让他伤心,于是她只是展颜一笑,道:“丁谓答应我,保护……凌侍郎无恙出狱。”对于凌昭德,自己是否应该叫一声“大伯”,不过,不知为何,她又临到嘴前又改变了称呼。
苏岭分明听出她话中的尴尬,却只做不知,沉吟问:“条件是什么?”
苏岭是个商人,利益相关是绝对能看得透彻。
意料之外的是,莫忧摇摇头:“没有条件。嗯……,应该说,他主动要求,并且放弃对换条件。”
苏岭没有再问,事实上,这一段时间,他已经暗中查访,莫忧与丁谓的恩怨纠葛也知晓半数,又从田婆婆的嘴里,得知不少详细信息,如此说来,丁谓栽祸于大哥是为莫忧,保大哥出狱亦是为了莫忧。
说话间,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杜音音快步走去,刚拉开一道门缝,面容就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