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一滴血脉为恨断。
十年亡魂方怨消。
丁谓惊得老脸煞白,连气也不敢出了,惶惶的不往前去抢阻,反而一个踉跄,后退半步,几欲栽倒。
眼见刀过指落鲜血迸射,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凄厉惊恐的呼喊:“不可……”
莫忧一怔缓停,刀落指上,犹是力道放轻,仍见刀刃过处,鲜血涌出,十指连心,莫忧眉尖微蹙,定睛远看,一道人影如飞而至,余音犹在人已扑至身前,双手捧起莫忧鲜血淋淋的手,泪水卟卟而落,哭道:“小姐,你竟……竟如此狠心,怎,怎么为他伤害自己?”
田婆婆心疼不已,从怀里掏手绢来包扎,莫忧反手扣住她手腕,淡然道:“婆婆,不必伤心,这点血,也死不了,这是莫忧欠他的,理应还他,我刚已说过了,我自残一指,断这血脉。”
田婆婆急道:“小姐,万万不可。”
莫忧微微一笑,再度握紧短刀,田婆婆慌忙去抓,竟被莫忧躲开,两人相博之下,触及伤指,越发的血流不止,田婆婆又疼又怕,不敢强抢,只是紧攒着莫忧的衣袖哭。
青影闪至,幽灵一般晃然已到莫忧身后,大手伸过,紧扣住莫忧受伤的手腕,莫忧骇然惊看,凌梓凤俊面铁青,怒目相视,莫忧不由得一怔,这是从西川回到汴京,分别后第一次再见他,虽不过几日,却仿佛隔了数月,他的眉眼之间有些颓废,全然不见往日的戏谑与桀骜,一怔之后,莫忧也轻叱:“你来做甚?松手!”
凌梓凤并不理她,自顾自从怀中取出一物,抖开来竟是一条丝绢,雪白的绢上印有暗红血迹,莫忧再次失神,这是上次自己误伤他、又为他包扎的手绢,自己曾向他索回被他拒绝,原以为被他丢弃无法归还,想不到竟仍然保留。
就在莫忧失神之际,凌梓凤已利落的包扎妥贴,冷声道:“想死的话就抹脖子,干脆得多,何必这样费事?”
莫忧大恼,一边去扯那手绢一边道:“死,我为什么要死,我欠他的只有血,没有命。”又扯松开,奋力之下,伤口更甚,鲜血渗出,凌梓凤紧捏住她的手腕,喝道:“莫忧!你疯了吗?”莫忧毫不犹豫的回喝他:“你才疯了,我的事用不着你管。”骤然翻腕竟如鱼儿一般滑出他手心,呼出一掌拍在他手背上,“啪”的一声脆响,凌梓凤不闪也不躲,双目凛凛的看着她。
莫忧忽的被这脆脆的声音惊得平静下来,抬眼看他,轻声道:“你走吧,这是我的家务事,这笔债是必要还的,还了他,我才会安心。”
凌梓凤看着她沉默片刻,道:“如果心中有牵连,纵然把命搭上也不能了结,如果心中认为毫无关系,又何必非得流血断指。”
莫忧摇摇头,喃喃道:“若不流血,就永远会被他说为血脉相连。”渐渐目光迷离,飘悠悠的叹道,“我也累了,我不想再为别人活了,十年的恩也好、怨也好、情也好、仇也好,我只想赶快还清,然后过自己的生活,我今天断指,是我欠莫忧的,也是莫忧欠他的……”
一旁的田婆婆听了她这番梦呓般的言语,只如云里雾里,疑心她心中积怨过甚、神志不清,又惊又慌又心疼,伸手来探她额头,轻呼道:“小姐……你说什么话……”
莫忧一惊而醒,讪讪一笑,笑容颇有些凄迷无奈,叹道:“婆婆爱护阿忧之心,阿忧明白,不过阿忧恨他至切,十年耿耿,若不了断,死不瞑目。”幽幽说来,声音轻柔飘忽,田婆婆惊眼看她,见她眸中分明楚楚可怜、嘴角却浮上坚毅冷漠的弧线。
十年间朝夕相伴,此一眼神似陌生……
田婆婆惊骇不已,又移目去看凌梓凤,凌梓凤十分平静,毫无惊异之色,一时间更加迷惑惊慌,忽的扭过头,怒视同样惊愕的丁谓,喝道:“你走!快走!永远不要再出现!”
丁谓惊痛的看一眼莫忧,悲凉的垂下头,缓缓转身,莫忧突感头前一黑,眼前闪过一张稚气而又怒恨的面容,她尖声道:“丁谓!我恨你!我永远恨你!”莫忧身子一颤,冷汗湿透全身,睁开眼睛,见丁谓与田婆婆呆若木鸡的瞪着自己,凌梓凤则眉峰紧蹙的扶住自己的胳膊,田婆婆回过神来,扑上来抱住莫忧,失声呼道:“小姐!老奴都告诉你,都告诉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
莫忧神情恍惚,如踏棉絮,汗如雨下,身子一软,即往下倒,凌梓凤一把托住,莫忧缓缓合眼,长吁一口气,心中悲叹,莫忧啊莫忧,你死不瞑目啊!悠悠道:“婆婆,你说什么?”
田婆婆泪流满面,抚mo着莫忧的脸颊,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