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入土之后再迁,恐对寇公不敬。”
长老则锁眉缓道:“老朽有一言,不知当言不当言。”
田婆婆道:“长老请讲。”
长老道:“寇公受先帝之命来到雷州,如无新君旨意,这迁灵之事……”他话未说完,众人也听得明白,寇公是被先帝流放至此,可谓带罪在身,如无赦旨,尸骨不返,应就地安葬。
田婆婆闻言,也蹙眉不语,莫忧突然道:“阿忧愿意回京恳请太后与皇帝,为寇公昭雪,允其灵柩落葬洛阳。”
田婆婆一怔,目光中亦惊亦喜,闪闪泪光。
苗千寻喜道:“莫姑娘果然能请得圣旨下,寇公九泉之下亦感宽慰。”
田婆婆似在颤抖,一语不发,扭头又痴看寇公,落下两行泪,低声道:“你一生忠直,却戴罪远迁,虽死不宁,若果能求得一方赦令,公亦能含笑九泉。”说罢,轻轻摆手,长老默默离去。
苗千寻欲语宽慰,已听田婆婆向他说道,“我这次回来之前,在开封见到了宛儿,她说弟妹在半年前曾在开封出现,不过不肯承认身份,又匆匆离去,千寻,你与弟妹也都是年过半百之人……”
“姐姐!”苗千寻打断了她的话,黯然掉转头,默默不语。
“罢,姐姐也不多说,只劝你一句,一世夫妻乃是难得的缘份,如今各自白头,还有多少时日相对?何苦耿耿难忘旧事?你瞧姐姐今日送寇公归去,心中是如何追悔那些不曾共度的岁月?”田婆婆怆然落泪。
苗千寻似狠狠的咬了咬牙,紧攒着拳头,猛的一跺脚,长叹一声,夺门而出。
田婆婆看着他离去,又沉默片刻,情绪渐稳,慢慢回过身,整理衣裳,在寇公床前端正坐下,面目沉静的注视着莫忧与凌梓凤,眼底浮动一丝异样的神色,许久拉住莫忧的手,道:“阿忧,难为你这十年来,为夫人与小姐报仇受苦。”
莫忧一惊,颤声道:“婆婆,您说的什么?”
田婆婆轻轻一叹,道:“惭愧婆婆出自苗疆,倒底修习浅薄,竟未卜算出来,直到离开京城后,细细回思才惊悟真相,夫人死时,你才六岁,琴艺尚疏,十年荒居,婆婆从未教你弹琴,你却能在聚花楼一曲惊四座,赢取青月少爷的心;西川崇岭,何来水渠,你却能在采华轩凫水救起圣上;颜公子大婚之夜,你唱了曲极为怪异的曲子,京中盛传纷纷……”
莫忧呆然不语,喃声道:“是苏岭告诉您的?”
田婆婆摇头:“苏公子从未对我说过任何事,除了你昏迷之时,求我替他隐瞒一封他仿我笔迹的书封而已,你在京城一举一动,都广为人传,何需苏公子来告诉我?”
莫忧默默不语,田婆婆又道:“如今,万事皆休,我也不做他念,你既然假以小姐身体,可知小姐何在?”
莫忧喉间一滚,眼前闪过那张冷厉的面容,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唯一双眸子,跳跃着仇恨和不甘的火焰,涩声道:“十年来,她一直都在,时常提醒我屈死的仇恨,直到丁谓贬职离京那一刻,她才解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