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前世今生,莫忧觉得自己的灵魂虚浮之轻,却又沉郁之重,轻而难拘难束,游弋四方挽之不住,不愿归来,重而千钧有逾,不知沉没何方,难以跋山涉水归附肉身。
不如睡去。
莫忧没有挣扎,任之由之,仿佛度过千百载岁月,在渺茫的天际尽头、混沌茫茫中传来忧伤的呼唤,莫忧的心被轻轻的拨动,何人在唤我?她迟疑着寻着声音飘去,浓雾中一个挺拔的身影似在焦急的寻找,一声声,一声声……
莫忧心尖一颤,刚要奔过去,忽又停住,只是远远的看着他,然后,泪水氲化。
当一切幻境都远去时,莫忧的第一知觉是双手被缚于热水之中,不能动弹,睁眼一看,心就剧烈的疼痛起来,凌梓凤已换上丧服,捧住她双手覆在自己脸上,指间湿成一片,莫忧呆呆的看着他,这样的凌梓凤是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难道自己也快死了吗?为何他会这样难过?
莫忧喉间一动,滚出两个字:“梓凤……”凌梓凤一惊而起,抬脸看她,四目相对,他脸上隐隐泪痕,长长的睫长上依旧滚动着细碎的水晶,湛湛如深潭的双眼,清澈明亮,起伏着浓浓深情,莫忧突然之间觉得不安,她眼前迅速闪过苏岭的面孔,寒意顿生,猛的抽出双手,绞紧被子,一语不发。
凌梓凤见她醒来,刚要欢喜,又看她急着逃避,一颗心直跌落冰窑,他怔怔的看着她失神的模样,紧攒了攒拳,低声道:“你已昏迷三天,可算醒了。”
莫忧还是不语,心里已捆了自己几个耳光,骂道:莫忧啊莫忧,他是苏岭的兄弟,你虽然恨极苏岭,不愿承认与苏岭夫妻关系,可他与苏岭兄弟情份不能改变,贞娘又刚死,你怎么能够接受他的感情?叫天下人耻笑,也叫贞娘泉下不安。莫忧啊莫忧,你曾下定决心笑看红尘,游戏江湖,不再谈及男欢女爱,又怎么仍然春心易动?
莫忧闷叹一声,推开他翻身下床,因动作过急眼前一眩,险些摔倒,凌梓凤伸手来扶,莫忧急忙闪开,门外抢进一人,扶住莫忧,喜道:“啊,莫姑娘醒了,这可太好了。”
莫忧见是周云岚,急声道:“周兄弟,婆婆如何?”
周云岚黯然道:“我正是奉寨主之命来看莫姑娘,莫姑娘醒了正好,因莫姑娘昏迷,凌公子已经代你行孝子之礼,为寇公与姑母小敛,正等姑娘身子好些,一起行礼入棺。”又向凌梓凤道,“啊,凌公子陪了姑娘两天两夜,姑娘醒来,也安心了。”
莫忧也听不见后面那话,只听说婆婆正待入棺,疾步已奔出去,凌梓凤眉尖微蹙,已闪身护在她身后,到正厅时,果然见一方檀木棺居中而立,白纱分垂,青烛双流,一众人等双侍两旁,身着孝服,神色肃穆悲伤,见莫忧赶来,寨主苗千寻上前迎接,道:“凌公子,莫姑娘醒了,甚好,时辰正好。”忽又回头看空棺,想起一事,道,“莫姑娘,正堂挽联,凌公子已书,柩前一联空出,请莫姑娘致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