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的她,糊涂了一辈子,直至临死才看清人情冷暖,这一世即便心肠冷硬,那也只是针对加害过她的仇人,而那些惺惺相惜的朋友,她定会竭力保护。
“师兄,是否在你的计划里,除掉二公主是迟早的事?”
玄洛收住笑,静静地望着她。
虽然祁金珠是颐德太后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和玄洛同仇敌忾,这个骨子里保守正直的女子,她既不像别人那般鄙夷玄洛的内侍身份,但却极不赞同玄洛的行事手段,他做得过分的时候,祁金珠即便拂逆太后,也会大胆进言,而且她的话颇有分量,有时候颐德太后也会听取一二,对玄洛来说十分碍事。
所以在玄洛的概念里,让她远嫁北魏已经是给她最好的结局,可是阮酥偏偏破坏了他的打算。
尽管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见他不答,阮酥便知道一切已等同于默认了,她叹了口气,扣好最后一个扣子,这才掀开帐子。
“其实,要二公主远离京城不再对你造成干扰,并不是只有远嫁这个法子……”
她抬眸对玄洛笑道。
“师兄可记得,二公主曾有一名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洗净铅华的面庞收起锋利,多了一丝温婉,玄洛忍不住在床边坐下,扯过一块绸巾,轻柔地替阮酥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柔声道。
“你是说翰林院段侍郎家那位已故的嫡公子?”
阮酥点头,“据闻他还有一位一母同胞的弟弟。”
“你不会打算让他与二公主……”玄洛失笑。
“如果我没记错,他与其父一般,性格清贵高绝,又无心功名,自从段学士过世,他便赋闲在家养花弄草,如今也不知在哪里漂泊……即便想让祁金玉远离是非,这乱点鸳鸯却也不似师妹的风格啊?”
听玄洛语气里的嘲讽,阮酥便知道他看不上这样的人。其实英雄所见略同,阮酥一向对消极避世的男人没有好感,所以当太后质问祁金珠是否还挂念着段家小郎时,阮酥也很震惊,突然想起前世金珠过世后,这位久不露面的小公子却突然出现在皇陵,自请为嘉靖帝守墓。旁人包括祁澈在内,都只以为是碌碌无为的小公子头脑发热溜须拍马的愚蠢手段,联系前后,阮酥却隐隐猜出些什么:金珠幼时曾跟段侍郎念书,更与段家嫡公子订了亲,而未婚夫夭折后,婚事却久久没有动静,而那位段家小郎也不曾婚许,难不成……两人之间曾有什么,只是碍于礼教身份,从而注定遗憾收场?
说到底,也是阴错阳差,只是当事人少了一分叛逆与勇气罢了,阮酥微笑。
“如果将来我能促成这桩婚事,还请师兄手下留情,放二公主平安离去如何?”
别说段小郎如今不知云游何处,就算能够找到人,他现在也不过是区区一介庶民,怎么够格迎娶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个人性子里一股文人呆气,深恨朝堂腐臭,想说服这种倔驴步入仕途也绝无可能,玄洛随口笑道。
“若有那么一天,我自然乐见其成,又怎会为难于她?”
阮酥松了口气,难得俏皮地对他一笑。
“如此,我们便一言为定!”
等印墨寒受完刑,被人从夏宫中送回印府时,已然夜深。
印母蒋氏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率奴仆打着灯笼开门一看,当即便眼前的景象惊住!她身体晃了晃,幸而背后伸来一双手把她稳稳扶住,这才没有跌倒。
“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终究是抵不过慈母心,印夫人当即便掉下泪来。印墨寒听到母亲哭泣,急急起身,正欲开口,最终却只换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白天因为嘉靖帝的迁怒,他背上平白挨了三十大板,嘉靖帝事后也有些后悔,当即命太医一并观刑,好替他诊治。明里暗里已有了放水的意思,然而皇城司的人却故意忽略圣意,这板子打在身上,表面上没有什么外伤,可是其中利害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看当家主母已乱了阵脚,方还扶着印夫人的婢女微微屈膝,小声道。
“夫人,您带公子下去休息,这里先交给我。”
印夫人一愣,这才发现扶着自己的人正是客居在府的知秋姑娘。知道她是因对儿子存了不能有的心思,被阮酥赶走,蒋氏对她一直很冷淡。毕竟再怎么说,阮酥也是印府未过门的儿媳,是阖府未来的女主人,她可不想亲手埋下祸端,让婆媳关系不睦。
可是如今印墨寒重伤,蒋氏心系儿子,一时也分@身乏术。她思索了几秒,最终疲惫点头。
“那……有劳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