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且只将计困月清
夜,风间思服披了单衣,游玩于繁亭。
清潭幽深,四下寂寥无人。她自宫女手中提了灯笼,独自入那暗得不见光的亭,宫女在桥头守着,只看得单衣绰约,似是要进个无底洞一般。
“我就知道你要来。”忽而有音调轻浅,亭内竟早有人候在这儿!
风间思服却未诧异半分,神色如常道:“怎会不来?这地方可是你与寒辰的媒妁。”无景朝歌冷笑道:“媒妁?我与二殿下的媒妁究竟是何人,你怎会不知,只是不敢面对罢!”
风间思服不语。
便如无景朝歌所言,她岂会不知临清帝的心思?
将无景氏嫡女许配于不受宠的二皇子,而后将两人赶至澜城那不毛之地,什么府邸建在澜城,说得堂皇,实际上却只是为借无景一族掌控边境,且将寒辰送出皇宫。
然而皇权胜天,纵是知道又能如何!
无景朝歌又道:“前些日西国前来进贡,为的是何事你自然清楚。”
风间思服闻言,哼道:“竟妄想让本宫嫁于那不成器的西国储君,当真是白日做梦!”无景朝歌闻言,疑道:“那贡品中有晴箫一支,你收了那箫却还不应人家的请婚?”
说起这晴箫,来头自是不小。
三百年前叶国一巧匠无意中寻得上等宝玉一枚,耗尽二十载呕心沥血雕成这举世无双的晴箫。晴箫一出,天下乱,四方雄杰并起,皆欲直取这倾国之物。
辗转百年后流至西国。
西国地大物博,人才济济,自建国来便是众国中的强者。
这晴箫由他们守着,倒也无人敢取。而今作聘礼,西国皇室对这风间思服的重视可见一斑。
风间思服不屑道:“还了他们便是,本殿又不稀罕那破箫!”
无景朝歌抿了唇,神色幽然道:“那箫寒辰喜欢得紧,今日在这儿还叫我给他看了料子。”
风间思服哑然。
风间寒辰一贯随遇而安,对事与物全然是毫不在意,此次竟主动拿出来叫他人琢磨,显是中意那物。
可这物她却收不得,若是要了,便等于接了西国的聘礼,成了西国新后。
可若将箫送还于西国,那人会失望罢。
只想起寒辰脸上失落之情,风间思服便觉一阵心痛为难。
无景朝歌半晌听不到她回话,便知她是为何事犯难,坏着心思让她又懊恼了半刻钟,方才道:“朝歌道那箫为蓝玉暖箫。”说完竟是狡黠一笑。
风间思服提着灯,夜暗,微弱中见那人嘴角上扬,也不怒,只笑骂道:“竟将本殿当猴儿似的耍,忒大的胆子!”
晴箫绝世无双,世人求之不得,故寻了他玉以弥此憾,蓝玉暖箫虽不比晴箫那般晶莹剔透,却也是少见的好箫,音色不似晴箫的缠绵悱恻,而是清洌似水。
双宣殿建成之际,诸国显贵应邀至顾国观赏游玩。
西国长公主见风间思服气势不凡,相貌更是惊为天人,大为欢喜,趁私下无人时赠了她一支上等的蓝玉暖箫。
然思服虽精通音律,却对这方面无半分兴趣。
道谢收了那箫后,转身命人丢去了库房。
今日无景朝歌谈起此事,她方才忆起那劳什子,便道:“明儿我便命人拿了给你,你且偷偷换来。”
无景朝歌疑道:“怎的叫我去换?”
风间思服听她这不情不愿的语气,只觉心塞,她倒是想自己去换,可又有何理由?难不成跑去辞秋宫与那风间寒辰说“皇兄,思服想听曲子,皇兄奏一曲吧”?
若这般做了,风间寒辰的反应可以想见。
风间思服思至此,抱怨道:“这事可不得皇嫂来?思服前去,岂不冒昧?”
无景朝歌一听此话便知她白日受的那番气还未消尽,不由好笑道:“你就确认你皇兄当真信我?若我去换那箫被他发现,他恼我怎办?”
风间思服只觉不爽,冷哼道:“怎会恼你?而今他可是把你当做那手心的宝,本殿见他连望你时都敛了冷意,眼里皆是宠溺,怎会为这小事就斥你?”
语罢,愤愤转身,不再望向无景朝歌那处。
无景朝歌汗颜,暗暗感叹风间思服此次醋劲之大,但仍不忘应了这事,“好好好,过几日皇嫂我就去把那晴箫拿来。”
风间思服心中郁结,不再理她。
无景朝歌再度入宫已是十几日之后。
那夜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