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之心也是甚重,可凭心而论,匈奴人对自己真的还算不错。如果和去年来投降的卢绾相比,那自己在草原所受到的待遇就真的已经算是极致了。因此,这些年自己也就尽心尽力为匈奴人出谋划策,帮匈奴人做事。也许自己的这一场大病,就是报应吧,自己身为汉人,卖国求荣,的确不该再存留于世上了。
“冒顿单于到——”
王信忙从病榻上坐起身,只见冒顿单于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冒顿看到王信一脸的苍白,不由皱了皱眉头说道:“汉械禅王,你这还年轻啊,这怎么一头的白发啊。难不成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习惯草原的水土?”
王信长叹一口气说道:“王信卖国求荣,背叛国家,自然是要折寿命的啊。”说着,王信抬头看向冒顿,看着冒顿好像并没有听懂的神情,王信又解释了一下说道:“用匈奴的话说,就是必然要受到惩罚的。”
听到王信这句话,冒顿有些不悦,他低沉着头半天才抬起头说道:“前不久汉朝又送来了几千石稻米,我们匈奴人吃不惯,都送给你吃吧。”
“大单于。”王信双眼望着冒顿说道:“我王信是个没落的贵族出身,我在汉朝不受重用,是您封我为王。”王信沉下头接着说道:“我王信是个汉人,但是对大单于的恩情,我王信一辈子也难以报答啊。”说着,王信叹了口气说道:“鸟之将死,其声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王信只怕见不到今年草原的大雪了。”
冒顿忙说道:“我去请草原最好的巫师给你治病,你一定能好起来。”
王信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大单于,在下是个将死之人了,但在下还想再提醒您一下,您可千万不要被汉朝的和亲所迷惑。大单于您可知道我们汉人的第一个皇帝嬴政,他是怎么统一全国的么?”
冒顿摇了摇头,王信接着说道:“嬴政当年用的计策叫作远交近攻。当年嬴政担心骤然发动灭国大战,会引来六国联合攻秦。他便用了这远交近攻一策,先用好的东西封住那些距秦较远的国家的嘴,然后消灭离自己最近的国家。等消灭了离自己最近的国家后,再结交离自己更远的国家,然后再去消灭下一个离自己近的国家。”说着,他看向冒顿接着说道:“眼下汉朝的和亲,其用意和嬴政的远交近攻差不多。汉朝便是想用和亲来封住匈奴人的刀枪,这样一来,就可以给他们自己国家争取发展的时间。汉朝假意和亲,实则是为以后消灭匈奴争取准备的时间啊!”
“那你的意思……”冒顿看向王信:“我给汉庭修书一封,提出拒绝和亲。随后我率铁骑打入长安。如何?”
“不不不。”王信摇了摇头,接着说道:“匈奴铁骑,机动性强,擅长长途奔袭。大单于说率领铁骑打入长安,的确,若大单于愿意,依匈奴铁骑的势力,打入长安那是不在话下。可是打入长安以后呢?汉朝国土辽阔,人口众多,匈奴是无法长久统治在那里的。所以,打入长安,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拒绝同汉朝和亲,也完全没有必要。接受和亲,匈奴每年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汉朝送来的财物,这何乐而不为呢?但是大单于你要记住一点,一定不能被这些财物所蒙蔽。匈奴人若想长久压制着汉朝,就决不能给汉朝丝毫喘息的机会。”说着,王信看向冒顿:“就好比现在,刘邦已经病死了,现在的汉朝是在一个十六岁的娃娃和一个年过半百的太后的统治之下,大单于您不如发兵再犯汉土,就对汉朝说……刘邦已经病死了,之前的和亲通通不再算数。如果想要边关的安宁,就再送公主过来。”
“我明白了。”冒顿拍了拍王信的肩膀:“你好好养病,我会派最好的巫师来给你治病。那我现在就去部署战事?”
“大单于。”王信忙硬挺着从病榻上坐起来说道:“这次可否让我带一支队伍,给我王信一个报答大单于的机会。”
冒顿看着王信说道:“可你这身体……”
“不妨事。”王信看着冒顿说道:“就算这次我王信战死了,也算是报答了大单于的恩情了。”
“那……好吧。”
惠帝元年春,边关烽火大起,匈奴大军再次南下,燕国,代国,赵国,朔方,云中,雁门等地纷纷告急,告急的文书雪片似的直送长安。匈奴骑军的再犯汉土,给了刚刚登基的刘盈和刚刚掌权的吕雉第一个亟待解决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