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棋盘,乌木裁就,线切条割,零落成格,不规则地散落,却隐隐透着些许玄机。
正是星宿君辰远的星棋盘。
此时,棋盘上空空如也,主人还未落子。
眼见人界已是月上中天,辰远却手执一颗星棋,许久未曾落下,也因此,人界天空到现在还是星辰未布。
“说了这么许久,也不知你是听得进去了没有,我可是口干舌燥呢!”
煜珩看着辰远这么长时间保持着这么一个动作,也不知道因为听了自己的话震惊继而陷入沉思呢,还是根本就未听进去,和往常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他从未得知的心事。
这么一句抱怨,换来辰远抬起眼皮瞟了他一样,又迅速垂下眼帘,继续一副手执星棋,面无表情的僵直状态。
“罢了罢了,时间不早了,辰远君快快布星棋吧!可别乱了规矩,人界又要当作异象恐慌了!”煜珩抬手扒拉扒拉辰远的胳膊,催他落子。
只见辰远也未推就,就顺着煜珩的手势将星棋随意就落下,倒是惊得煜珩连忙撤手却已无从回转,那枚星棋已嵌入棋格稳稳定住。他知道如果辰远不出手,他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改变这枚星棋的位置了。
人界天空亮起第一颗星辰。
“辰远,你这是做什么,怎么随意落子了呢?你要落子好歹也要与我说一声,这样随意落子,万一乱了规矩,倒是我的罪孽了,你知道我这人可是最讨厌招惹麻烦的!”煜珩看着辰远一副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样子顿时急道。
煜珩心里只叹这个天帝的小儿子,脾气倒真是古怪,即便自己与他相处了近千年,还是有时候会被他一些可以算作是任性乖张的举动迫得一时间手足无措,而那个始作俑者却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
待要你同他辩驳计较,他又是一副面无表情,听之任之,一言不发的状态,直到你自己最后也觉得毫无成果,甚无趣味,只得作罢。
这样冷淡古怪的脾性也不知道要怎么样的人才治得住他。
煜珩自认为目前还没有出现这样的人,于是天庭里就出了这么一个放浪形骸的星宿君,特立独行,孤僻倨傲,却无人可奈何他。
眼见辰远棋盒已将见底,棋盘上各个星棋已经就位,辰远却仍是不发一言,煜珩顿觉泄气,敢情自己刚才那么长的一番话,这个人还是未听得进去,或者听进去了却并不在意。
这让他觉得有些惊讶,明明上次提到浣妍与他长得相似的时候,他难得的情绪反应激烈,这次怎么就这般淡定了。
只见那张俊美得如同女子一般的脸,在夜明珠的浅光下纯净透明,却带着极不相称的淡漠与冷然。
煜珩想,或许此刻的情绪正被隐藏在这样的淡漠与冷然下,今夜他未饮酒,他就还是那个会隐藏情感的高手,如同他的哥哥铮远一样,这一点上两人倒极像是兄弟。
那一晚落星殿里蜷缩在卧榻上的孤独身影注定只能属于醉酒后才能流露出的真实。
“好啦,前面说了那么多,这下就给你看看我特地从那个地方带回来的酒,就是上次与你提到的梦落花!”煜珩从怀中拿出向浣妍讨来的梦落花。
辰远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跳跃出几丝波动,眼神也随着煜珩的动作最后落在那酒壶上。
“梦落花……是真的梦落花吗?”辰远终于开口喃喃道。
“什么真的假的?反正那个姑娘说这酒的名字是梦落花,那便是了,我想她断然不会骗我的。”
煜珩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中为何如此笃定浣妍不会骗他,他只知道自己就是相信她。也许是因为她清澈的眼神,也许是为她那份对草木的怜惜之情,又或许是因为那种未涉世事的天真可爱?他说不清楚。
“可否将这酒赠予我?”辰远抬起头对上煜珩的眼睛,诚恳的问道。
“啊?啊!这个……好吧,那就赠予你吧!”虽然煜珩有些不明白为何辰远不肯与自己一起共饮,但是难得看到辰远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于他,他忽然有些不忍心拂了他的意。
看到辰远用手摩挲着酒壶,出神地看着,煜珩忽觉有些尴尬:
“那……没什么事,我也该回我的重火殿了,许久不曾回去了!”
既然辰远想独饮,那么自己就长些眼色离开吧。
“嗯!”辰远轻声答应,看向煜珩的时候,眼神里带着感激之色。
紫竹林。
修竹紫烟,流水淙淙,新月溶溶,清风浮动,竹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