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走,不知走了多久,竟回到了石阶处,而且已是水面处的那最后一级石阶。
当时,我的衣衫已经被一路上的奇石高草勾破,一只脚被鞋子磨出了血泡,我便在石阶处褪下外衫,脱下一只鞋子,然后重新走上小径,没走多久,我就体力不支昏倒过去。
后来被冷水激醒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泡在水里,身下是一级又一级的石阶,便勉强抓住石阶边沿的石块,刚抓牢就感觉身边滑下来一人,然后就听见宦公子和阿越呼喊陆公子的名字,我方知身边那人就是陆公子,于是就一心想把他托出水面,至于我自己根本都没时间去考虑。
事情就是这样,其实,我总觉得我跟着的那人就是我爹,我是他的女儿,我娘去的早,我与爹相依为命十六年,怎会不认得他的背影,可是他为何明知是我,却不理会我?”
程凤迭说到最后,已隐隐有些抽泣,又跟着狠狠咳嗽了几声,险些要背过气去,烟儿见状慌忙扶起程凤迭,拍拍她的背,程凤迭才神色倦怠地闭了眼又躺下,像是再没有力气说话。
看了一眼烟儿,烟儿无奈点点头,浣妍起身步出茅屋。
浣妍满腹心事地在石凳上坐下的时候,石几上已摆好了饭菜,一碟青菜,一碟萝卜干,一碗米饭。
而在座的其余四人见到她后便停止了谈话。
浣妍沉默着嚼着饭,觉得难以下咽,倒不是因为这饭菜过于清淡粗陋,而是因为程凤迭,铮远说她苏醒后活不过半月,可是方才看她的情形,恐怕一旬都难以熬过。
心中十分酸苦,惹得嘴里嚼着的也是苦涩,无论如何程凤迭是个好姑娘,人长得好,为人和善,会弹箜篌,又对她爹十分孝顺,甚至冒着生命危险出观寻找他爹,在明知自己的心上人可能是个断袖之时,却仍然选择牺牲自己让他得以保住性命。
品格相貌都是这样好,却不得长命,如果不能得到陆离深情回应,那便真的要抱憾而终了,不行,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她忍不住摸向怀里的洌泉。
放下碗,浣妍神情肃穆地问向兀真:“依道长看,凤迭姑娘的情况如何?”
兀真双眉紧锁,良久,叹了口气,抬起一掌,回道:“五日。”
浣妍手中的筷子“嗒”的一声掉落到地上。
一旁的漓戈弯下身,将筷子重新拾起,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伸出两指自筷子上滑过,在地上沾了尘土的筷子立时便如水洗过一般光洁如新。
重新放回浣妍手中,漓戈温言道:“妍妍,快些用饭,用完,我便可安心离去了。”
什么?漓戈要走?
浣妍刚刚还沉浸在悲痛中,又听漓戈说要离去,立时变得更加悲痛,觉着漓戈这么快就要离去,是因为还在生她的气,他还没完全原谅她。
浣妍想着,看向漓戈的时候,就忍不住落下泪来,也不知道是为了程凤迭多些,还是为了自己不被原谅多些。
“浣浣……”煜珩有些惊讶道。
漓戈见状,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上顿时惊慌起来,抬袖为浣妍拭去眼泪,关切问道:“妍妍,你这是怎么了?”
浣妍再也忍不住,将脸埋进漓戈怀中,大声哭喊道:“漓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还没有原谅我不告而别,所以这么快就要走,你以后都不想再管我了是不是,连与我多待一会儿都不愿意了是不是?”
漓戈会心一笑,却感觉两道锐利的目光向自己射来,余光里,一直懒懒坐着的煜珩此时已坐直了身子,而一直端正 坐着的铮远,却是特意转向了他和浣妍这个方向。
“妍妍, 并非你所想的那样,我要离去并非因为你。”漓戈一如往常般拍了拍浣妍的头,微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浣妍从漓戈怀里坐起身。
“夫诸和商羊。”
“……”
“两只神兽,正被我用结界困在这不远处,它们不能在人界久留。”
“哦,那让我送送你。”浣妍擦掉眼角摇摇欲坠的泪珠子说道。
“好。”
向煜珩、铮远和兀真告了别,虽然浣妍看见煜珩眼皮狠狠抬了一下,歪狐狸一贯用此表示不满,但浣妍还是径自携着漓戈一同步出清心院。
走至来时的槐树林处,漓戈停下,言道:“夫诸和商羊就在这槐树林中,我去牵了便离去,所以,就与妍妍才此处分别吧!”
“漓哥哥是要将它们带回水明泽么?”
“不错。”
“你还会再来找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