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给她的那段树枝,原来竟是柏枝,浣妍一手握住,扬起手,却忽然僵在空中,久久不愿落下。
只见,眼前,神兽媪的血色眼珠已变成它原本的莹莹绿色,周身笼罩的红光逐渐消失,随着乐曲的推荐,它的表情开始痛苦起来,头剧烈的颤抖着,盯着浣妍的眼神里溢满失望和悲伤。
浣妍愣愣迎上神兽媪的眼神,心里狠狠一抽痛,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下,怎么做不到用柏枝杀了它,却听煜珩大声催促道: “浣浣,快!这箜篌曲只能控制它一时,再晚,就没什么能制止它了,别忘了它是神兽!”
浣妍看看煜珩,仍是一脸急色,再看看神兽媪,方才变成绿色的眼珠,又开始隐隐泛出红色,浣妍又抬了抬手,却见神兽媪眼神里所有的悲伤皆化作绝望,如一股洪流淹没了她,浑身寒僵,已经快到它眼前的柏枝,又僵在空中。
终于再忍不住,眼角泪水潮涌而出,浣妍嘴唇颤抖着,不停摇着头,再也不想听一旁煜珩的催促声,她此时宁愿被神兽媪所杀,也不想真的就这样刺下去!
之前杀傒囊,她不知情,没有选择,现在,她可以选择,就再也不要神兽媪承受傒囊的命运,它有什么错,不过是误食了赤栯球,性情大变而已,她和煜珩已经抢了它守护的神器,又怎么可以再伤它性命,太不公平!
浣妍闭上眼睛,耳边传来煜珩怒吼:“浣浣!你这是干什么!”
许久没有等待预想的疼痛,浣妍睁开眼睛,就见神兽媪一双绿莹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将她望着,温柔眷恋,再无一丝半点的疯狂嗜血,瞧见她睁眼,它低下头,像初时见到浣妍时那样,用鼻子蹭了蹭浣妍的脸颊。
浣妍怔住,随即灿然笑开,它总算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抬手抚过它光滑的脊背,神兽媪微张了嘴,似乎也是灿烂地笑了一下,浣妍忍俊不禁,就听那嘴里出声道:“其实,见到你之时,我就知道我的同伴傒囊已经死了,嗅出你袖中藏着柏枝,我以为你一见到我,便会来杀我。
我那时心里还在暗笑,你若直接杀了我,我便受死,那么没有我带路,你永远也找不到这里,找不到主人的宝贝。
可是你却对我友善,还要我助你上去救人,我才知道你并不是真正贪慕那宝贝的人,来这秘洞中取这宝贝也是为了别人。
这一千多年来,我吃过许多贪心之人的脑袋,我知道人的贪欲有多么历经万世而不竭,遇见姑娘你,我才觉得这一千多年的等待是值得的。
只是这一千多年,我真的太多孤独,真的好想与姑娘一起在这洞中逍遥自在地生活,所以即便是带姑娘去取那宝贝,我亦不会拒绝,只求姑娘能在这渊底陪伴我一天半天。
只是我没有想到那赤栯球会让我发狂,难怪当初主人千万告诫我不能食用,可是我却愿意为了姑娘你尝试一下赤栯球的滋味。
可是后来……”
神兽媪停住说话,沉闷压抑的语调像被突然掐断一般,尴尬地静止住,一旁的煜珩也已停下了弹拨箜篌,洞中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浣妍将它这一番话听下来,心里已是十分触动,不该说什么才能弥补神兽媪语调中隐隐散发着的失望气息,他们对不起它,他们终归是借助赤栯球利用了它。
浣妍伸手再抚过一遍神兽媪的脊背,它一如当初般舒服地闭上了眼,浣妍想起它当时伏卧在她脚边,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的情形。
待神兽媪再睁开眼睛时,绿莹莹的眼睛里溢满眷恋,深深看了浣妍一眼,猝不及防地将头向浣妍手臂处撞去。
伴随一声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浣妍猛地睁大了眼。
泪水夺眶而出,一片模糊中,浣妍看见神兽媪一点一点从她膝上滑落,沉沉跌在地上,额心插着方才紧握在她手心里的柏枝,不断有鲜血汩汩流出,嘴里急促地喘着气。
浣妍几乎从卧榻上直接扑向地上,抱起神兽媪,摸着它的额心,颤抖道:“为什么?为什么……”
依然沉闷却虚弱的声音响起:“我为主人尽忠,誓死守护那宝物,如今不用再守护,我亦不能再苟活。”
浣妍哭着说道:“不,不要这样,我们不要那宝物了,你要活着继续守护它,你答应过你的主人,就要守护到底。”
神兽媪似是自嘲一笑,回道:“我终于明白主人为何要我善待来这里的人,原来他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结局,与其我与来者誓死争斗,不如拱手交出,结束这无尽的等待。
等待,等待,如果等得时间久了,就如一场最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