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如坠冰窟,心跳也似被冻结,不再跃动,浣妍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这一刻,浣妍才意识到,方才为煜珩失约寻了千百种理由,到底不过是逃避,逃避一个自己不敢面对的可能。
而眼下,这个可能已是事实。
煜珩没有去悦芙桥,因为他在重火殿,与蝶昧一起谈笑。
浣妍不想去计较绯萱是否将昨夜的那场相约带给煜珩,即便未能带到又如何?正如蝶昧所说,他真正在意的人不是她。
这句话,像一柄飞驰的利箭,透透彻彻地扎进她的耳朵,落在她的心上,她浑身不由一颤。
既是如此,他为何要来赴约她的约?
浣妍忽然觉得可笑,从头到尾竟都未曾分辨过,自己的那些情怀是否只是一场一厢情愿。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陷得这样深,却不曾想过那人是否需要她如此。
脑中忽然闪现许多过往片段,一直以为那些浮光掠影里尽是甜蜜温情,嬉笑怒骂,患难风雨,彼心同此心,却其实都是她妄想得太多。
一个几尽法术无能的她,如今又容貌尽毁的她,怎么能还有所妄想?
原本犹自淡定抱着箜篌的手臂不知不觉间垂下,箜篌随着一声钝响,落在地上。
浣妍惊得低头看去,心里道,到头来,她还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把箜篌,而这箜篌并非她所有之物,真是悲凉。
木然俯下身,浣妍抚着摔落地上,却依然完好无损的箜篌,心揪痛到了极点。
“不用捡了。”
一个熟悉而冰冷的声音,语调疏离傲然。
浣妍浑身一震,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瞧见一位蓝衣女子正在殿门口居高临下地俯视向她。
蝶昧总是能将蓝衣穿得这样优雅,叫人远远望着,像是云中仙子裁了碧空做裙裳,与一位穿着绛红袍衫的男仙君站在一起,便是众人皆赞的一对璧人。
“不过是把假箜篌,亏你还这样仔细紧张着。”蝶昧掩口嗤笑道。
浣妍方才黯然垂下的眼眸,猛地抬起,难以置信地望着蝶昧,心底里更是升腾起一阵愤怒,蝶昧可以嘲笑有关她的所有,却不能质疑她费尽心血取来的祁阑箜篌。
它绝不可能是假的,她不相信,云莫都说它是真的!
“瞧着你倒是不信,你且数一数这箜篌上有几根弦,真正的祁阑箜篌当有弦二十二根。”蝶昧不屑道。
浣妍几乎是一把抓起地上的箜篌,旁若无人地将一根根琴弦数过,一,二,三……二十根,二十一根。
浣妍跌坐在地上,仿佛坠入谷底,眼前再寻不到半分光明。
二十一根,无论她数过多少遍,都是二十一根,怎样都是少了一根弦。
从前的两把假箜篌,少了囚牛图案,这一把什么都有了,却唯独少了一根弦。
浣妍开始觉得,自己似乎从头到尾都是个笑话,以为千辛万苦取来的真箜篌,心心念念地想要将她能给的最后一物送与煜珩,而这最后一物却是毫无价值的假箜篌。
她不敢回想她为它所付出的代价,只知道,这代价越多,她就是个越大的笑话。
云莫又一次骗了她,她怎么可以忘记他是个冷酷无情的魔头,她怎么就那样相信了他?!
想到为了助她取箜篌落入火中生死不明的凤倾和小弦,浣妍恨不能杀了云莫,可是她杀的了么?她真该杀了自己!
浣妍别无选择,只能落荒而逃,拼命奔离重火殿,只为将蝶昧那弥散不尽的笑声远远撇在身后,不想再听见半分。
一路奔跑,视线却已模糊,面纱被泪水打湿,黏贴在脸上,浣妍却没有勇气将它摘下,蝶昧冰冷的话,鄙视的眼神,嘲讽的笑,一遍遍地从她心上碾过,直到它支离破碎。
直到不期然撞上一人,浣妍才被迫停住,慌忙用整理好头纱面纱,才终于看清自己迎头撞上的人,正是天后身边得力仙婢晴茵。
只见晴茵原本手中托着的东西被她这么一撞,悉数滚落到地上,浣妍急忙蹲下身子,手忙脚乱地帮着晴茵捡拾。
晴茵一边边捡拾,一边抬头斥道:“哪个仙君座下的仙婢,这般冒失行状,可是想要领受天后责罚么?”
浣妍抹掉眼角残存的泪水,抱歉地望着晴茵,却让晴茵以为她被吓得哭了出来,只好软下口气道:“明明是你撞翻了我的东西,我还未多言,你就哭出来了,倒显得我欺负你,好了好了,你帮我将东西捡拾赶紧,我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