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琉璃瓦为顶的宫殿,四围是高耸的红墙,殿门外院中,一株梨树开得正好,满树晶莹洁白,被风吹过,纷纷扬扬落下来,像一场冬日落雪。
树下站着一位美人,着一身浅黄色华丽宫装,身姿窈窕纤细,风姿绰约,正抬头仰望一树梨花出神。
这原本该是一幅唯美动人的景色,却因为头顶那浓稠阴翳的天空变得矛盾而诡异,这样唯美与阴森的强烈反差,让人不禁陷入迷惘。
记忆中另一座的宫殿的模样浮现在脑海里,与眼前这座的模样极为相似,却终究更加明媚些,不像眼前这座,华丽之下,不知是由多少枯骨堆就,死气渗透到每一寸砖瓦里,无不彰显着它属于冥界的身份。
身后烟儿悄声道:“这是冥王按照韵漪夫人的要求所建的一处宫殿,唯韵漪夫人独享,当初韵漪夫人嫁与冥王时,只要了这一件赏赐。”
殿门敞开着,像在随时等待迎接客人。
浣妍踏入院中,轻声道:“沈梨香。”
树下的美人身形略动,却没有回头,只是懒懒道:“这里没有沈梨香,只有韵漪夫人。”
浣妍微笑,继续道:“沈韵漪。”
美人身形一僵,缓缓转过头,眸光闪动,略有迟疑道:“你如何知道这个名字?”
浣妍记得当时人界王宫里,那个叫沁儿的宫女告诉她,梨香夫人初一入宫,就被陆沚赐名梨香夫人,之后无限荣宠,于是,世人只记得这位沈家小姐名唤沈梨香,却无人知道,沈梨香原本闺名沈韵漪。
于是,沈韵漪以为所有人都忘记了她的闺名,却不知道有一个人从来都没有忘记。
“事到如今,你还是怀念你做为梨香夫人的时光。”浣妍走至沈韵漪身前,淡淡说道。
沈韵漪警觉地移开几步,冷冷道:“休要胡说!”
“说到底,你只是恨后来有人抢了你的位置,若是你能一直将梨香夫人做下去,你必定不会如此决绝的否认。”
浣妍望着一树梨花,想象沈韵漪在最幸福的时刻,却无辜被人埋入树下,忍受数年与相爱之人分离的痛苦,眼睁睁看着别人夺取原属于自己的一切,这样的事情,换做谁,恐怕都气难平。
“哼,我是恨有人抢了我的位置,但我更恨那个负心人,以前我只当他不知情,却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是那个女人害了我,可是,他还爱上了那个女人,枉我以魅之形在人界陪伴了他十一年!这样一个负心薄幸的人,我庆幸 没有将梨香夫人一直做下去。”沈韵漪冷哼一声,漠然道。
“如果我说人间帝王陆沚,真正爱的人是沈韵漪,你相信么?”浣妍微笑道。
“我不知道你今日来到这里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有何目的,但你莫以为我还会再相信那个负心人所谓的真心!”沈韵漪一甩衣袖,就要转身离去。
“沈韵漪,他在忘川!”
蓦地停住脚步,沈韵漪沉默片刻,冷声道:“与我何干?”
“既如此,这支玉梨簪,我怕是无法替他转交了。”
沈韵漪猛然转身,眨眼间飘至浣妍身前,看见浣妍手中那支镶着八朵羊脂玉雕成的梨花玉簪时, 面上一怔,眸中涌起波澜,似有水光闪烁。
“这是我的玉梨簪,是陆沚夫君送与我的定情之物,你从何处得来的?”沈韵漪痴痴望着玉梨簪,喃喃问道。
“我曾又去过一趟人界王宫,那时陆沚苦等三年未能再见你赴约,便去芳华殿中掘了那株老梨树,将你的尸骨小心收起,却未多看那把祖传箜篌一眼,随着你尸骨一同挖出来的,就是这支玉梨簪,当时依然形容憔悴的陆沚收起了尸骨和玉簪后,悔痛万分,之后没有多久就死了。”
浣妍一边说,一边观察者沈韵漪的脸色,看她的表情由最初的冷漠和不屑,随着她的话慢慢变得凄楚,眸中闪过震惊,闪过心痛,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我想,直到你离去,陆沚才终于明白,他心底真正深藏的人是你,你对他十一年的陪伴不是毫无意义的,他这个帝王,一生之中,最失败的莫过于,从来没有将自己的真心明白在一个正确的时间里。”浣妍由衷感慨道。
沈韵漪失神地看着玉梨簪,微微摇着头,轻声道:“不可能,你现在来告诉我这些,一定是有目的的,那个痴情的梨香夫人早已经死了,我是冥王夫人,我不会相信你的。”
“是啊,梨香夫人的痴情令我感佩,所以那个宁愿在忘川河中忍受千年痛苦,也不愿来世忘记心中挚爱沈韵漪的陆沚,托我将玉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