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殿外起烟潮,寂寂风拂,泪眼成伤。
浣歌站在烟波殿后的一处山洞里,看着地上挺然而立的一株人参草,抬手抹去眼角最后一滴眼泪,琉璃色的眼眸泛出坚毅而淡定的光芒。
这是那夜尘永对她嘱托过后的第五日,浣歌一大早来到烟波殿的时候,尘永的床榻上,便只静静地躺着一株人参草。
洌溪似是早已预知此事,在她于山洞内安置尘永真身的时候,他便在洞外弹着琅铘琴,以作送别。
眼下,琴声已断了许久,浣歌步出额洞外的时候,洌溪手里捏着两封帖子。
浣歌看向洌溪身旁的桃夭,她心直口快道:“方才一大早,阿溪就收到两封帖子,只是因为永伯的事,现在才得机会拿给你看。”
浣歌嘴角一弯,每每听到桃夭这样唤洌溪,那种像蘸了蜜水的玫瑰汁子般甜腻而温暖的语气和音调,都让她忍不住为她这样大胆而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心,吐露自己的心而感到由衷地感动和艳羡。
并不是所有姑娘,都可以像桃夭这般毫不避讳地表达自己的爱慕之心,很多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男女,总是欠缺这样奋不顾身的勇气,白白错过彼此。
洌溪起初十分不喜桃夭如此唤他,常常毫不理睬地愤而离去,可是桃夭总是有一副死乞白赖的勇气,仍依然固我地这样唤洌溪,仿佛每一刻展示她爱慕的机会都不愿放弃。
私下里,桃夭对此的说法是:“我说浣歌呀,虽然你是域主,但并非所有事情你都想得通透,身为姑娘,爱慕一个人,没什么好害羞不能见光的,喜欢就说出来,让那人明明白白地知道,只要他不严词拒绝,你想对他好,就继续对他好,你可以称之为脸皮厚,但谁说姑娘家脸皮就一定不能厚呢,何况为了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脸皮厚不算丢脸。”
于是,桃夭这些天便坚持践行自己的这番理论,果然还践行出一些成果来,她每天围着洌溪“阿溪阿溪”的叫,最后,洌溪终于败倒。
所以,如今桃夭在说起“阿溪”两个字的时候,洌溪再没皱一下眉头,只是煞有介事地轻咳一声道:“桃夭,以后性子需沉一沉,这么急着说话做什么。”
桃夭闭上嘴,有些失落有些委屈,眼角一翻一翻地觑着洌溪,嘴里小声嘟囔道:“你的性子沉又慢,必是等浣歌开口问,你才肯说,我是想帮你们两人都省些时间罢了。”
浣歌扑哧一笑,洌溪尴尬地别过头去,口中生硬道:“清早来了两张帖子,一张是岐山凤族老族长的寿宴请帖,一张是妖王送来的拜帖,不日携妍舞一同前来水明泽,商议婚娶事宜。”
浣歌接过两张帖子看了看,皱起了眉,凤族新任族长凤倾送来的这张请帖约在三日后,而煜珩送来的这张帖子也说到大约是三日后来水明泽。
略作思量,浣歌淡淡道:“妖王拜帖中只说了大约时间,那么三日后,我去岐山赴宴,洌溪,你便留在水明泽,以待妖王和妍舞前来。”
洌溪抬眼,意味深长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去那寿宴,水明泽向来和凤族并无交情,他们来请你,过是想在六界里显摆下自己的面子。”
浣歌听出洌溪话中的特殊意味,他以为她有心在逃避煜珩,可这次,他倒是料错了。
她决定去赴宴,只是因为她真的很想给凤倾这个面子。
凤倾没有死,她由衷地庆幸和欣慰,可是终归前世里凤倾对她有救命之恩。
更何况,歪狐狸这时间给得不清不楚,她即便不想逃避,也被这含含糊糊,散散漫漫地态度搞得有些气恼,真想给他吃个闭门羹。
洌溪没再说话,径自收了琴,转身下山,像是已接受了她的安排,桃夭古怪地瞧了她一眼,也跟着飞快下山去。
三日过得飞快,一大早,浣歌带着贺礼匆匆在岐山山脚处落下,看着络绎不绝的仙君纷纷从她身边经过,目不斜视地向山上谈笑着徐徐走去,显得她一人十分寂寥。
她此行特意带了顶纱帽,白色轻纱垂至腰际,乍一看去,与她的一身白衣似融为了一体,几个仙君座下的童子经过时,交头接耳地笑道:“瞧,那边站着一个冰柱子!”
浣歌原本只想低调地送完贺礼,吃完寿酒就离开,只因如今她已是水明泽域主身份,难免会有人凑上前来搭话,她还是不大习惯虚与委蛇地应付这些,于是,出发前果断决定隐藏起身份来。
可却被人说成冰柱子,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白衣服就这么像冰块吗?明明漓戈穿白衣,却总是让她觉得很温暖啊。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