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人样的,可身上背着不知多少杀孽,她这小身板可禁不起折腾!
齐允曙近日进宫进的十分勤,为着侍疾,亦因为病中的齐康帝将许多事都交代给他做,常常忙的昏天黑地。
至于太子,来请安请个两三回,能有一回见着齐康帝就不错了。
这是以前从来不会发生的事。
看到六子短短时日久瘦了一大圈,但举止之间对自己细致关切,眉眼之中凝着沉静坚韧,才喝了药半靠在枕上的齐康帝感叹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儿臣不辛苦,唯愿父皇早日安康才是。”
齐允曙转身将药碗放在身后宫人端着的盘中,又抽了齐康帝身后的被褥,要扶着齐康帝平躺着。
他心里头是愧疚的。
虽然父皇是因为积劳成疾又碰上冰寒天气,这才一病不起,但未必没有自己将太子残害人命、结党营私的污糟事翻出来而受刺激的缘故。
齐康帝依着儿子的照顾又躺了下去,拍了拍齐允曙的胳膊,却最终只闷咳两声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虽然未开口,但心底的动摇却愈加剧烈。
比起眼前这个能干又孝悌的六子,太子实在是不堪!
齐康帝还记得三十年前得了嫡长子的欢喜,皇后尚在月子中,他便让亲信臣子拟旨昭告天下,齐朝储君已经诞生了。
这么些年过去,他从小教导到大,甚至抱在膝头批阅奏折的太子,治国之能暂且不说,草菅人命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好!
他原本只以为太子虽平日里打骂几个宫人,但到底是因为兄弟们都长了起来,有些压力的缘故。
可视人命为无物,由着喜好发落臣子,哪一条都不是为君之道。
齐朝的百年基业,不能败坏在他亲自选的继承人手里,齐康帝疲惫的闭上眼,却是吩咐道:“赵永安,召太子进殿侍疾!”
太子每日中午与晚上,必定要在殿外跪着等候传唤,只是很多时候皇帝都不见他。
他额角上有一道青印,是被杯子砸的,眼底暴戾如发疯的兽,只在进内殿后将愤恨尽量的藏了起来。
齐允曙坐在宫内的值房内处理公务,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进来送折子,低声回禀了皇帝召见太子的事。
不单是召见,太子痛哭流涕的认错,皇帝亦感伤不已,甚至温言抚慰了太子几句。
齐允曙没有抬头,视线落在文书的墨迹上,素来清寒的眼划过淡淡的失望。
父皇有很多儿子,亲手养大的却只太子一个,这是还对太子存了一份希冀的意思,可是齐允曙却等不得了。
太子疯起来什么都顾不得,他不能将王府与姜府,以及她的小姑娘都送上赌局。
小太监面目寻常,恭谨的弯着要,只听得自己效忠的主子爷不带半分情感的声音:“告诉柳嫔,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柳嫔是三年前进宫的秀女,美貌又聪慧,在后宫的位份升的很快。
皇帝年老,喜欢年轻鲜活的人在身边伺候,但年纪轻意味着容易犯蠢,这便显出柳嫔的出众来,便是病中也点名了要她伺候。
父子之情回暖,
是夜,太子便睡在了皇帝床前的脚踏上。
脚踏自然比不得东宫的高床软枕,但胜在睡的踏实。
不过,太子心里踏实了,却没有多少困意。
这一次皇帝的雷霆之怒吓到了他,却也惊醒了他。
太子心内的仇恨草一样的疯涨,庆亲王齐允曙、不识好歹的姜府,还有此次他失宠后那些观望的臣子,他总有还回去的一日!
还有那个姜竹筠,听说齐允曙和齐允熙这两个弟弟都曾对她很不同,那他无论如何也要尝尝滋味,太子心道。
这般想着,他便有些口干。
往常这个时候,东宫里总要有一两个貌美听话的宫人让太子纾解躁郁,今夜只能以凉水压一压火气了。
整了整起了褶皱的明黄衣袍,他往外殿走去。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偏殿响起女子的惊叫声,原本便睡的不甚安稳的齐康帝睁开眼。
“太子?”
“赵永安?”
“来人!”
齐康帝沙哑着声音,挣扎着坐起身来。
赵永安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苍白的脸上溅起两点血迹,眼中有惊惶之色。
能让赵永安这样在宫中沉浮几十年的大太监变色,定然是发生了极糟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