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在二进正堂举行。衣衣跟着鬼戮走到正堂跟前不远,抬眼看那堂上高檐下黑色大漆匾额,书着三个镏金大字:和阙堂。
堂内井然分布着四列席位,坐满宾客。而堂上的一双主人席位铺着金绣坐墩,却仍是空的。
鬼戮没有进门,而是在堂外站住了。堂内的人正无事做,无不侧目看他。半晌以后,堂内陡然传出一声惊呼:“欢儿?”
与呼声同时,起身的是着五品官亲冠服的中年男子。他眉眼微微扭曲,指着兀自立在堂外的鬼戮。他这一喊之后,身边戴漆纱珠翠庆云冠着霞帔褙子的女人则是立刻起身离席,顾不得周围这许多复杂目光,朝着鬼戮走了过来。衣衣借着她行走的步伐,看到钗衣掩映下那已经不甚年轻却残留着花样痕迹的面庞上,是疼惜惊喜的表情。
鬼戮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过来。在那女子的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颊时,冷冷道:“给韦夫人贺喜。”
韦夫人的脸瞬间僵硬下来,手的温存变成一种尴尬。她收回抚摩,低声道:“欢儿,娘见你就已经不易,你非要如此才畅快么?”
“畅快。自然畅快。今日最畅快最得意的却并不是我。是你家老爷。”鬼戮道。
“不许这样说你爹!”她声音有些哆嗦,可不失强硬,“过去给他行礼。”
“好。”鬼戮答应得十分痛快,起步就走到堂内,那冠服男子身边,一大拜,“给韦大官人请安!恭贺韦大官人喜得贵婿!”
那男人脸色铁青,却压下了火气,回道:“欢儿,有事回府再谈。今日你姐姐出嫁,你且安静些。”
“遵命。”鬼戮轻轻松松回答,转身昂着头又出来,无视还站在原地的韦夫人,而是对着衣衣说,“你是要在这里等着看新人,还是先去填饱肚子?”
“欢儿,这位是……”韦夫人看看鬼戮,又看看衣衣,眼底有些困顿。
“我新买的昆仑奴。”鬼戮背对着韦夫人,冲衣衣一笑。
衣衣没有理他,而是看着韦夫人强忍着情绪的模样。韦夫人看着鬼戮的后脑勺,那双相似的凤眼中也仍然泪水旋转,里头全是疼痛的柔情。这是母亲的眼神。衣衣突然厌恶这个正对着自己假笑的少年,他有这样一个女子如此地看着他,却毫不在乎。
衣衣对鬼戮道:“我要回去了。”说罢转身就走。鬼戮当下伸手抓她,却差一点,不禁对她背影恼道:“龙朝露!你敢走出这院门,就给我当一辈子昆仑奴!”
衣衣顿了一下,这一停步,却让了院门外的正主人抬脚进来。
御之焕已然换了亲王冠服,从东门进。一进门便迎着一脸冷淡的衣衣。
衣衣仰脸对上他的双眸,想起方才街上鬼戮说过的话。他说,羲南王认识她。
御之焕带着谦和温存的微笑,注视衣衣:“姑娘,请让让,本王后面还有人呢。”
衣衣这才觉得自己跟他靠得太近了,怪不得要仰脸才看得到他眼睛。赶紧侧身闪一旁,却立刻被追上的鬼戮抓住手腕。
御之焕淡淡扫了鬼戮的手一眼,目光转移到他脸上。鬼戮绷着唇,然后瞬间又露出雅然笑意,松开手对御之焕行礼:“谨恭贺王爷新婚之喜。”
御之焕颔首道:“多谢。方才听府内管事告诉说如苏难得一见的胞弟也来了,本王实在欣慰。韦欢,今日要尽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那是自然,姐夫。”鬼戮看着他。
御之焕保持微笑,对二人一点头:“失陪。”然后抬脚以笔直的线路向堂内去。
所有的宾客见到他,刷地齐齐起身。
这时,凤冠大衫霞帔的羲南王妃也经人引着从西门方向进入,靠近了和阙堂。那一身典雅贵气与环境是如此相谐,更与羲南王通体气派如琴瑟相和。宾客们嘴里恭贺,眼睛都盯着缓步进入的王妃。衣衣不用上前,就能想象那是怎样一副绝世容颜。
婚礼将行,衣衣远远看着立在席上从容不迫等着新娘的新郎,心里突然泛起莫名寂寥。在青鳌山的雾气中捣药,仿佛还是刚才的事。如今站在陌生的地方,自己是如此不调和。
鬼戮捏着她手腕:“他长得再好看,也是别人的。”
衣衣瞪他一眼:“总比有些人有好东西却不晓得要强。”
“你懂什么。”鬼戮又恶声恶气起来,“他们不过是相互利用,又被人利用,有什么可羡慕?再聪明知事的人,生在侯门,入了侯门,还能有做人的资格吗?你们这些女人不过个个喜欢光鲜!”
“那离开侯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