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道:“你觉得我该要什么?”
他忽然弯腰从她身侧探过头来,看着她面容,道:“终于等到你我相称了,朝露妹妹。与你认亲还真是不容易。”
“临珫侯客气了。”她说完,看着陈弈一脸失落地又缩回去。
斫北王已经站在茶桌不远处,等着衣衣走近,方才伸出一手,颇为礼貌:“乡君请。”
“不敢,王爷请先入座。”衣衣让他。
御之烺侧身问御曛:“皇姑母,最近吃什么茶?”
“老妪一把年纪,自然是吃药比较多。”御曛叹道。
御之烺颔首,笑道:“皇侄儿不争气,如今朕也是吃药比较多。倒是不如皇姑母年轻时身体健壮,实在惭愧。”
“陛下身负大璟天子之责,日夜为国事忙碌,又怎我这等女流可比。”御曛回答。
“皇姑母谦虚了。”御之烺又坐正,对御台下道,“今日茗战,用建安龙凤团茶。——禄德,朕让你找的人可找来了?”
禄德刚刚回到皇帝身边,赶紧回答:“禀报陛下,找来了。”
“宣。”
殿外进来的是一名宦官,年纪在六十上下,进殿行礼:“奴婢蒋泉叩见万岁。”
“蒋泉,你是老茶人了。入宫前就是祖传的制茶世家,又在茶水房尚膳监十几年,朕最信你。如今茗战,要找非任何一曹的高等茶人为裁判,你来。”御之烺说道。
“奴婢遵旨。”蒋泉起身,经过两张茶桌,细细看过茶具,然后垂手肃立一旁。
“诸宾客入座。两位准备开始。”御之烺示意以下由蒋泉操办。
蒋泉走到两桌之间,打开两人的茶焙笼。
衣衣正坐桌后,抬起头去看高高在上的御之烺。
他微微低头,也正在看她,对上她的视线,眼底笑意朦胧。这张脸她已然熟悉,他威严,宁谧,恬淡,又带着她十年间从小到大所熟悉的轮廓。他含笑看着她,正如另一人曾经的模样。而那个人曾经在大雪纷飞的青鳌山上对她说过温柔而宠爱的话。
“衣衣的琴与茶,是爹爹的骄傲。”
所以他要听她的琴,他也要品她的茶。
衣衣低下头,看着燎炉里慢慢转为炽红的炭火。蒋泉将执壶装上泉水,为两人放置于炉上。炭火****壶底,壶里的泉水尚还沁凉。
两人身后的低语之声仿若蚊蝇,而她却忽然幻觉一样听见殿外蝉鸣的声音。
蒋泉端立在前,清声道:“茗战,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