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薄的笑意。她凝视手上细小的疤痕,笑意明显。何必!根本不需要这样的方式试探。
“姑娘,先去用晚膳吧!”徐嬷嬷走到芷念的身边,低着头提醒。她的余光落在披风上,居然有些出神。
芷念感受到徐嬷嬷的眸光不太正常,诧异地对上嬷嬷的视线。她缓过神,才取下披风略显尴尬地说:“嬷嬷,帮我把这个还给皇上。毕竟我现在名不正言不顺,总归不大好。”
“其实姑娘拿着也没事,反正皇上对于您不一样。”徐嬷嬷难得开口说这般忌讳的话,她的心情波动,像是闻到了很多年前的腥风血雨。
芷念脸色一板,露出几分不满:“嬷嬷难道不知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我拿着披风,只会招来更多的猜疑。莫非嬷嬷对我有二心?”她这段时间没怎么对人咄咄逼人,一番话说下来极其力不从心。面对浩旭的镇定,有了裂痕。
可芳连忙扶住芷念坐在椅子上,她担忧地瞥眼徐嬷嬷。她原以为新跟的主子,很好说话。她没有料到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徐嬷嬷一咬牙,作势要跪在芷念跟前。皇上要她服侍芷念,她断不敢背叛皇上。只是从前的一些往事来得猝不及防,导致她犯错。
芷念困顿地挥手,及时制止徐嬷嬷的动作。她闭上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来到这里有几天光景,我从没有问过你们的底细。你们心底各个明镜似的,即使有个风吹草动也从容不迫。我今天不想说太多,只问句。你们是准备继续留在我身边,还是离开?”她向来讨厌这些琐事的纠缠,奈何她必须步步为营。
“奴婢们自当跟在姑娘身边。”可燕率先表态,认真的态度让芷念颇为动容。
可是下一刻,芷念恢复冷静。外面几个打杂的宫娥太监被一同叫进来,她逐一审视底下的人。没有人继续开口,没有人冒这个头,没有人知道坐在上面的人以后命运如何。
芷念点头,她轻笑:“你们不敢在我身上赌,但你们同样清楚皇上对我的心思。要是我以后得宠,我的荣华富贵你们亦少不了半分。只是可惜,假使我失宠,恐怕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众所周知,天子寡情。而我不过是五品知府的女儿,没有强势的娘家凭什么保证一生平安。你们顾虑的没错,换作是我同样会如此。”
她的心里早把一切看透,唯一不明白的是难懂的情。她的眉眼俱是轻松,丝毫不为底下的紧张有半分动容。
“姑娘,您跟奴婢们说这些无非是确认忠心。奴婢不说别人,只说自己。姑娘放心,奴婢绝对不会产生二心!”徐嬷嬷沉重的诺言悠悠地朝四下散开,震得底下人心里头不安。
芷念面无表情地拉过徐嬷嬷和可燕,她不在意:“我有她们即可,你们要去要留我一律答应。只有一条,出去之后不许嚼舌根。可燕,给他们一点儿银子。”
可芳咬咬牙,扑通跪在地上。她泪眼婆娑:“姑娘,奴婢觉得姑娘就是依靠。奴婢跟着姑娘,便不再离开。”
芷念了然,她扶起可芳,笑容洋溢:“我不会强留别人,所以无所谓。你们留下来的人当我是依靠,我当你们同样是。相辅相成的道理,不用我细说。”她说完,留下错愕的人们潇洒地回房。满桌的膳食,她全无胃口。
夜深人静,芷念倚在窗子边,静下心来聆听雨水敲落在叶子上的声音。她默然地闭上眼睛,扬起会意的笑。不论何物,只要生下来,必定要学会承受。哪怕渺小如叶子,不也要承受雨水的冲刷。它们生长,用尽力气。
春雨下,黄花落。碾作尘土的话是否会恼怒春雨的不公,为何会挑中手无缚鸡之力的鲜花打压。若有若无的香萦绕在芷念的鼻翼处,幽幽地爬到她的心尖上。
“我其实遗忘,抹掉回忆。”芷念睁开眼,满脸的冰冷清楚地告诉她事实。有些人注定是人生中的过客,可她永远学不会相信。她的脑海,一直深埋着一段过往。镌刻已逝的年华,芬芳满地。
“万岁爷,天儿冷得很。您先回宫,奴才帮您守着。”浩旭的贴身内监荣公公,忧心忡忡地劝浩旭。一张胖乎乎的脸没有往常的笑,有的只是提醒吊胆。
浩旭抿抿嘴,大步流星地往回走。靴子上沾了雨水,分外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