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逐渐热了起来。宫里别院荷花塘里的荷花开得甚好,弥散出淡淡的馨香,沁人心脾。远望,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走进,凉风习习,确是纳凉的好地方。
芷念的身子在这样的天气中略微有些起伏,趁着熹光微露的舒爽,她带了身边外人以为亲近的人来到荷花塘。她眯起眼帘,浅浅地看眼姿态各异的荷花,再瞧眼唇边露笑的可芳。她敛了心中的猜疑,露出几分自然的笑意。
“娘娘,咱们去那边的亭子坐着吧。不然等会儿太阳升起来,定是热得不行。”可燕连忙体贴地上前,欲要扶芷念往亭子行去。旁边站的徐嬷嬷同样挪动位置,刚好把可芳挤到了后头。
芷念的余光瞅得分明,却也不说破。她倚着可燕,步履悠悠。她步入亭子,忽然凝神吩咐:“你们下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倒是想要确认,究竟是谁准备害她。
众人私底下目光交错,但不敢驳芷念的意思。一道低眉顺眼地下去,只留芷念坐在亭子里若有所思地赏荷。
“芷妃娘娘!”自后响起一声惊疑,有点儿出乎意外的问语。赵华清瞄到芷念淡蓝的身影,迟疑是否该要上前。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跟芷念提起那些事。
芷念缓缓回头,赵华清踌躇不安的样子自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她愣了一下,尔后轻笑:“赵妹妹,外面的太阳大,还不快进来坐。我谴了她们下去,怪没意思。正好你来能陪我说会儿子话!”她的嗓音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仿佛是开在暖春的花,令人温暖。
赵华清听到芷念的唤声,不再犹豫。她捏着简洁优雅的裙边,从容地给芷念行了一个礼。她不卑不亢地往芷念的身边一坐,垂首间多了份细腻。
“赵妹妹,定是觉得这处的荷花好看得紧吧。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不仅适合人们观赏更值得人们学习它的品性。只可惜,再怎么值得,亦不过是开一夏。”芷念似有些叹息,有些感慨。然而她的水剪眸子一片清明,根本是在用花试人。
赵华清的手倏地颤抖,但马上收紧,不让自己心底的想法暴露在芷念面前。她抬起头,望向芷念。她咬着牙问道:“娘娘,难道不觉得有时候一时的美丽抵得过终生的平庸吗?”
“你说的没错。没有事物能够天长地久,总会有个终结点。只是我想问的,本是你心中所想。既是如此,何不打开天窗说亮话。”芷念的脸色一正,嘴角噙着些许风淡云清。
“娘娘聪慧,自是一点即通。妾身本不愿跟娘娘拐弯抹角,可奈何宫中的暗流涌动,不得不防。”赵华清的脸上褪去最后一丝防备,反正时至今日,有些话必须要说。
芷念轻颔首,摆正身姿并不开言。静等赵华清把心底藏着的秘密说出口。
“若是娘娘没有忘记,必然记得当初由于选秀不贞枉死的易柔柔。”赵华清话语一顿,直视芷念。见芷念眸子一暗,便继续说:“她是我的表姐,易家的长房嫡女。但她的娘亲、我的姨娘却不受她爹待见。当年出了那样的丑事后,姨娘没过多久含恨而死。我要说的,就是我家姨娘所埋藏的秘密。”
太阳光越过亭柱慢慢照到芷念的脸上,让她的神色迷离起来,令人看不真切。唯独她声音有安抚人心的力量,带着寡淡的懊悔:“那时候我人微言轻,帮不了易柔柔什么。我只记得她托我告诉她爹爹,她的事情无关她娘亲。听来,我没有做到。”
“这不关娘娘的事情,至少您还上前劝阻。姨娘曾说,表姐的性格刚烈有余,聪慧不足。所以她把我也当成她的女儿来教养。”捕捉到芷念略显诧异的神情,赵华清又解释道,“由于儿时的一些事情,我寄养在姨娘家。我与表姐比亲生姊妹还要亲近,因此私底下姨娘待我甚至比表姐还要亲近。然而我同样明白,姨娘的心里终归是爱表姐多一些。”
“这是当然,哪有骨血来得亲近。”芷念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双目间滑过一丝迷惘。她突然感到胸口一滞,像是从胸口遗失了什么东西。
赵华清扶了扶发髻,低了一调的声音再次响起:“姨娘曾经不小心窥破太皇太后的秘密,知晓当年德妃被宫廷众人说成死婴出世的孩子尚在人世。太皇太后怕姨娘说出当年的事,所以才会派人对表姐狠下杀手。”
“德妃?”芷念怔在原地,她的记忆中德妃好像是塞外女子。如此说来,不对!太皇太后不对易柔柔的母亲下手,而是对易柔柔下手。按赵华清的说法,易柔柔不清楚事情的始末啊。
“娘娘的心里必然在疑虑,为何死的是我表姐。其实原因很简单,只要表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