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土路,因为天气寒冷全被冻着了,两边的下水沟里结了冰,闻起来总算没有夏天那么臭。
宋微有武功底子傍身,脚步很稳,她身后的老妇就没那么稳了,有时候走着走着还趔趄一下,看得宿北和宿南都想冲过去伸手扶一把。 宋微皱了皱眉,到底放慢了脚步,低头跟老妇说了几句。
在宿北和宿南看起来,一定是责备的话。
但其实宋微颇为无奈:“师父——” 天知道她听到陈闻之差点滑倒,心都慌了一下。
陈闻之笑了笑:“后面有俩跟踪的小子,装一下样子。”
宋微眉头还没疏散,她说:“是燕王的人,改天把他们赶走。”
两人继续往前走,临近回家时,宋微脚步突然顿住,在老妇人撞到她之前,她伸手拽住,说:“站着别动。” 随后自己悄声走过十步,没用钥匙,上前一把把门推开。
院内阒静无声,一个身穿杂役衣服的男人站在中间,背对着她。 见她开门,也没有丝毫惊慌,道:“太子口谕,明夜子时,邺都成外三里,云髻山下。”
说完,他转过身,露出一张再平凡不过的面容。只不过那双眼睛却像淬了毒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他举步就要往外走,跟宋微擦肩而过时,宋微突然开口:“可有信物?”
“什么?”那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我承了太子的恩情,报答他是应该。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旁人故意传假信的?”宋微说话时有些气短,把害怕又不得不鼓起勇气说话演了个十成十。
“真不愧是宋指挥使的表妹,果然心细。”那人从袖口掏出一枚玉玦,宋微曾在太子身上见过同样的。 她颔首,“明日我准时到。”
那人走到门口,看着垂头靠墙而站的陈闻之,眯了眯眼睛,抬手就要砍上去。这下死不了人,但会把人打晕。
宋微再次开口:“我刚从人牙坊买回来的,有燕王两个人跟踪,你现在除了她,燕王的人不就知道你来过了?”
“燕王的人?”那人惊诧。
“诺,就在巷子口,你不信可以去看看。”宋微抬了抬下巴。 那人伸手抹了一下脸,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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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老妇人身份的文书同时被不少人过目了一遍,但都未从中看出丝毫端倪。
宋微这会儿才有种自己真的在走钢丝的感觉——她跪在皇帝面前时不怕,深夜跟燕王对峙时不怕,甚至夜探嘉玉老家,被三个大内高手围追堵截时也不怕。但她怕师父受到伤害。
即便她知道师父身上有功夫。 可师父一把年纪了,又用着缩骨功,身上的功夫能发挥出来五成就算不错,当真挡不住这邺都的明枪暗箭。
偏生老头子进屋后就给她摆手:“没事哦,微儿。”
宋微闭了闭眼眸,屋檐遮住了光,她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屋子里再没有声音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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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中所千户带着相熟的几个锦衣卫去喝酒,于丁正在此列。他年纪小,为人豪爽,很受上峰赏识。 恰好,洗完马的宋微从皇宫出来,他一身石青色衣袍,束着巴掌宽的同色腰封,没带帽子,头发随便在脑袋上挽了个发髻,将那张与宋九一样的脸完整显露出来。
但与宋九穿这一身时的冷厉截然不同,宋微眉眼中的艳色完全压住了这一身黑,远看时真不知她和那红梅相比,到底谁更冷艳。
千户见到后,步子一顿,点了点于丁的肩膀。 于丁昂起头,眉眼耷拉下来,小声说:“大人,这样不好吧,她一个姑娘家,跟咱们吃酒……”
“到底是前指挥使的表妹,她来了这么多日子,我也未曾照拂,吃了酒,大家就熟悉了。”
于丁没法,只能招呼着宋微:“宋微姑娘,晚上可有事,咱们一起吃酒去?”
宋微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又看到于丁身边的千户,立马小跑几步,抱拳道:“千户大人。”
“不值档就不用讲这些虚礼,走,喝酒去。”
宋微有推辞的意思,但碍于千户的面子,到底是没说出来。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次抱拳:“谢大人赏识。”
酒过三巡后,其他几个因为宋微这张脸而有些害怕的锦衣卫终于放开了些,一个个子高的锦衣卫喝了一碗酒:“宋微姑娘原来是这样的脾性,亏我认识你这么久,都不敢跟你说话。看到九、前指挥使这张脸我就发怵。”
“谁又不是呢,宋微姑娘,今儿我敬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