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好像是个蜷缩着身子的小孩。
没等我看清楚,司机的轮廓突然开始变白、变模糊,随着这抹白色越来越浓,我才意识到,起雾了。
大雾聚拢的速度非常快,短短几秒钟的功夫,能见度只剩下五六米左右。
四面都是肉眼望不穿的白色,让人有一种强烈的失重感,我的整个后背都在一下一下地发紧,提心吊胆地侧起耳朵,朝着雾气深处倾听,却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噗!
有那么一瞬间,身后的雾气中忽地传来一声闷响。
那声音听上去,像是一只肉垫很厚的脚掌落在了地上。
“谁!”
我马上转身,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没有人回应我。
几秒钟后,那个方向又传来一声闷响:噗!
这一次,声源和我之间的距离比上次近了很多。
“是谁?”
我朝着雾气大叫。
依然没有人回应。
又是几秒钟过去,我隐约看到雾气中有个奇怪的影子。
影子的轮廓很像一个躯干扭曲的人,他很瘦,很高,头又细又尖,腹部很宽,我盯着它的时候,它也静止不动,似乎在打量我。
片刻,它突然张开双臂,朝着冲了过来,雾气中响起一连串急促而沉闷的脚步声。
我哪还敢迟疑下去,掉头就跑。
当时我已没有心思去判断,身后的东西是离我越来越远还是越来越近,拼尽全力,完全不顾体力地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视野中出现一条小巷,在巷口旁边的一座旧木墙上,挂着一盆干枯的吊兰。
我想都没想,闷头就冲进了巷子里。
巷子很宽,很长,两侧都是老寨楼黑色的木板墙,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过了很久,我终于冲出巷子,回到了四面都是白雾的空地上。
又跑了很久,体力终于支撑不住,我停下来,扶着膝盖猛喘粗气,等到差不多缓过来了,一抬头,眼前又出现了一个巷子口,在巷子口旁边的一座旧木墙上,挂着一盆干枯的吊兰。
泛黄的枯叶顺着盆一缕一缕垂落下来,像一颗枯黄色的人头。
我怎么,又……回来了?
嘭,
嘭,
嘭,
嘭……
左上方突然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我心里一颤,整条背脊上的寒毛全竖了起来,抬头朝斜上方望去,那个位置是老寨楼的二楼走廊,雾气中,一个人影正贴着栏杆慢慢移动。
我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二楼上的人,就是出租车司机。
很快,他的身影就伴随着脚步声消失在了雾气里。
他隐匿于雾气的瞬间,我的大脑猛地放空了一下,就是那种,脑子里的哪根筋突然被人给掐断了,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完全丧失思维能力的感觉。
等我醒过神来的时候,两条腿已经一步一步朝寨楼的楼门迈了过去,膝盖和脚踝都是凉得,几乎没有知觉,我想停下,可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就像是每一处关节都被绑上了看不见的线,被人像提线木偶一样提着向前走。
进了寨楼,迈上楼梯,来到二楼楼廊,正好看到司机推门进了一间屋子在他。
在他后面还跟着一个绿色的小身影,是个浑身长满绿毛的婴儿。
我不受控制地迈动双腿,来到屋门前,正要抬起手将门推开,心口处突然爆发出一股热浪,就像是有人在我的心门处浇了一壶开水一样,很痛,生疼,这股热浪顺着心脉迅速游走全身,最后进入脑海,我立即停下了推门的动作,僵硬地站在门前。
是那个东西苏醒了,我知道,是那个折磨了我六年的东西,苏醒了!
不过这一次,它只是发热,却不再狂躁,此刻,它正用一股温和的力量解锁我的每一处关节,帮我夺回身体的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