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卿坐在窗边穿针,忽地抬头看向窗外。
安同蔡家。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蔡家人说这样的话。
“我去了有用。”
赵卿卿眼前闪过烽烟与焦土,手里的绣花针直接被她掰断,插进皮肉里,让人浑身颤抖。
赵卿卿知道,辽人叩关这种事情,不是桃花村几个人,易县几千几百人,雄州派兵上万能解决的。雄州本就地形上不占优势,防守薄弱,又曾被辽人占据,尽管当年夺回了包括易县在内的土地,辽人的渗透依旧在。
说雄州是个筛子,绝不是什么虚言。这里早就被辽人给渗透了。
断针落在桌面上,声音清晰可闻。赵卿卿盯着窗外有些阴霾的天色,心中有一股气上不来下不去。
辽人叩关。
“呵呵。”
她冷笑出声,十几年前,拿命堆积出来的,属于边关将士的荣耀正在随着时间消逝,被腐蚀成空洞。
“这才多少年,他们已经忘了。”
辽已经忘了,被利刃直插心脏的恐惧,忘记尸山血海堆积下的阴霾。这样不好。
他们应该想起来,曾经的噩梦。
周斯羽掀开帘子,听到这声悲怆啼鸣,不由一愣。
“陆夫子他们准备回易县。”
他看了眼赵卿卿垂在椅子旁的小腿,她的伤已经基本痊愈。可以不用借助木棍。
“要去吗?”周斯羽问。
陆夫子正在劝说蔡铭威。蔡铭威执意要占了桃花村的名额上战场,一时间外面有些吵闹。
赵卿卿摸了摸自己已经长出来不少肉的手指,摇头道:“不去。我要上山。”
她想去狗背山和狗头山去看看。
“伤好了,我去看看……我娘。”
施蒲草与桃花是在狗背山与狗头山的交界处,被因山体滑坡落下的泥土乱石伤到的。施蒲草当场毙命,桃花因为被护在身下,没受什么外伤,可惜还是死了。
赵卿卿盯着此刻自己纤瘦的手臂,稍加思索道:“退亲吧。你知道我不是桃花。与你定亲的人,已经死了。”
周斯羽没想到她会把事情挑明白说。
“你不是桃花,那是谁?”
少年人声音微哑,“我以为你会一直装下去。辽人来了,所以你不装了?”
果然是辽人吗?孤魂野鬼。这样也能解释她的行为,为什么不会刺绣,识字却不知典故,为什么会知晓兵器。
周斯羽在心中对号入座,心底哇凉一片。他竟然养了个敌国的探子。太不划算了。
赵卿卿哪里知道这蛇精病思路广。
她摇头道:“和辽人没关系。我名……”她顿了下,空气中浮动着桃树枝叶所散发出的都有味道。让人心神安宁。
“我叫赵蓁蓁,是武将家的女儿。”
她乳名蓁蓁。取自诗经《桃夭》,“其叶蓁蓁”之句。旨在祈愿她能够生命力旺盛地生长,像桃树,像荆棘一样。肆意且野蛮地生长,遍布整个山谷。
“我伤好了,要去报恩。”占用了桃花的身体,哪怕桃花已经死了,赵卿卿仍旧觉得不太好意思。
她想查清楚真相,两个月后的今天,她仍旧不觉得那场事故是意外。
周斯羽盯着她,问到:“哪个武将?”
“姓赵的。”
赵卿卿略一思索,便道:“家父领了个殿前司的差事,不值一提。”
周斯羽信了才有鬼。
“与我解除婚约,你要去京城?”殿前司是京城才有的,对皇帝负责的军队。
周斯羽觉得,这兔子是受不了北地蛮荒,准备去谋富贵。可她也不想想,她现在是桃花,以前的事情已经是过往云烟。她去了京城认亲,被当成疯子都是好事,或许还会被当成妖孽。
“我去查施蒲草的死因,之后我……打算回家。”回家是不可能回,赵卿卿这辈子都不想回京城。这话只是糊弄周斯羽罢了。
之前伤没好,计划只能心里想一想,她现在只想查明施蒲草的死因,然后想办法弄点银两四处走走。如果可以,她想试一试,能不能挡辽人的路。
周斯羽闻言笑问:“什么时候走?”
他心道真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子啊。
“今天。”
村长的那些话,雄州一触即发的战局,让赵卿卿有些不安。她不想待在桃花村里坐以待毙。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