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时太阳已经高挂,赵卿卿被周斯羽叫醒,下马车就见晋氏站在门外。
“伯母。”
看到晋氏,她想起昨晚屡次对周斯羽动杀心,面上有些许不自在。
晋氏脸上笑开了花,“叫娘。”
赵卿卿硬着头皮开口叫了声对她而言有些陌生的称呼,晋氏心满意足应了,连忙拉着人进去。
“没想到早上你们出去那么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包了粽子。月饼也做了些,先尝尝味道,之前做的咸蛋黄正好能吃,豆沙煮了些,做了一笼豆沙包子先尝尝味道。”
周斯羽立在门外,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拉着另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进门,连目光都没在自己身上停留瞬息,明白家庭地位已经降无可降。揉了揉吃小食吃饱的肚子,他抬步刚要走入家门,就见小太监匆匆赶来。
“驸马爷,陛下有令让您三日后去大理寺点卯。”
“……”这是只给放假三天的意思?能不能有点人性?
周斯羽由衷觉得这位陛下不好伺候,今天早上不知道迁怒什么,话都没说就把他打发走,又派人赶过来,告诉自己新婚假只有三天。
这是针对吧,这是针对吧?
转眼三日过去,前一日去隔壁将军府回门,今日他起了个大早去大理寺,刚进门就被前大理寺少卿赵捷拉住。
“跟我去看卷宗。”
赵捷年纪与赵光裕相仿,脾气没那么暴躁,素来是个重视国法不苟言笑的劳模人物。周斯羽跟着他过了一遍卷宗,只觉得头皮发麻。
大理寺专管各地刑案,但凡是人命官司或是地方处理不了的案子,卷宗都会递过来由大理寺长官处理,可以说大理寺当差是一桩苦差事,也是得罪人的差事。
周翻阅一天卷宗,那些还未查清的陈年旧案让他心头沉重。刑司一事,是他想的简单了。大理寺积压的卷宗,每一个都是一条或者许多条人命。轻飘飘的纸页,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下衙时赵捷抱了一大摞书给他。
“这是我以前抄的律法拿去看,三个月内要能上手。”
这些书纸页泛黄,字迹工整,封皮甚至有蛀虫的痕迹,透过空洞能看出褪色朱笔的圈注的蝇头小字,足以看出赵捷当年有多用心。
“你既讨了这桩差事,便要用心。每桩案子公道背后不止是一条命那么简单。”
夕阳落幕,大理寺黑色门庭庄严肃穆,周斯羽用衣摆兜着书才勉强没让这些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绵软的书掉落。
“我们要做的事,是守住这世间最后的底线。”
书册掉落,以周斯羽的眼界来看还算不上极为周密严谨的律法落下几本,在朔风里飞快翻页。他忙将手里书册放在台阶上整理好,捡起掉落的那几本,仔细抱在怀里。
“我知道了。”
周斯羽捧着一大摞书回公主府时,赵卿卿正在荷花池旁乘凉,手里的账本翻了又翻,身旁的晋氏在剥莲子,已经堆积了小半碗。
见他回来,晋氏忙问:“羽哥儿第一次上衙,累不累?”
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书,周斯羽走过去蹲下,先讨了一大口取了莲心的莲子,边吃边看赵卿卿放在小桌子上的账本。上面圈选了许多处,进出金额大大小小事无巨细,看得人眼疼。
“看这个不累?”
赵卿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谢问月她们定的规矩,好看清各地情况。”她打了个哈欠,往后仰倒在躺椅上,侧头见有书册落地,捡起来瞟了眼,嫌弃地放到一旁。
“你的书另外归置个书房,别把我那些东西蛀坏了。”也不知道这人哪里弄来的书,还有书虫。
周斯羽笑她不识货:“这可是好东西,大理寺少卿赵捷抄的律法,想买都买不到。”
赵卿卿没被唬住,慢悠悠道:
“不过是抄前人的规矩。早年律法严苛,后来改了几改成了四不像,左右手各有一套章法相互打架,谁也不服谁。
新帝登基怕生事又是重文轻武,文臣地位越发高涨,武将那边严苛得很。别看大理寺那些人天天叫嚣,刑不上大夫,真犯了错也不过……”
赵卿卿声音戛然而止,她捂住嘴,见他盯着自己看的目光灼灼几乎要把人给点燃。
不自在地别过头,别开话题道:“看我做什么,把你那些书搬走,库房有樟木箱。”看到那些书虫蛀出来的窟窿,她就浑身难受。
周斯羽起身抱书去找箱子,换了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