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烘烤过得干粮和熏肉递给方子羡,他接过狠狠咬了一口,惊喜地道:“想不到许姐姐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竟还有这等好手艺。”
我含蓄一笑,其实哪是什么好手艺,不过这小子倒是机灵的很,包袱里装着不少便于保存的食物,和金银之物,便打趣道:“我也想不到,你看起来温厚儒雅,却是个十足的小精明。明明盘缠丰厚,却骗驿站掌柜十两银子卖了你一辆马车。”
他立刻解释道:“许姐姐,你这话说的不对。这乌蓬车最多也就值五两银子,他却抬价二十两。我给他十两,足够配上一辆更好的马车。我没有拆穿他,而是接受了这么一辆破破旧旧的乌蓬,姐姐可知为何?”
“因为你不想露财,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烦。再者,出门在外,风雨调调,乘这么一辆车低调出行,不容易成为流匪的目标。”见我拆穿,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懊恼地道:“许姐姐真是快人快语……我这也是安全起见,再说了,掌柜的也不亏啊。”
我掩唇偷笑,这小子还挺好玩挺可爱的,虽说他机灵的有些过头,但到底有颗赤子之心,不是会做坏事的人。我吃完手中的烧饼,拍拍手站起来道:“我有些困倦了,今晚我们轮流守夜,等子时你叫我,我守下半夜。”
他应声着,我钻进马车,再次掀开左侧的车帘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摇摇晃晃的军旗,上头一个大大的许字,早已任风雨飘摇失了绚丽。我随意躺下,注视着寂静的黑暗,眼角慢慢溢出眼泪。
重华啊,我好害怕。
马上就到宣化了,我一路走来,唯一支撑我的便是走一边你走过的路。马上到终点了,我既期待,又茫然害怕,等到了宣化后我又该何去何从?
我知道我得活着,可我却不知该如何活着。
如果你还活着,一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做的,对不对?
我好痛,痛的呼吸都异常困难,我想要嘶吼出声,想要质问老天,为什么?要让我们历经磨难后天人永隔,要让我们之间唯一的希望也早早夭折?为什么连老弱也不放过?
这是什么?报应吗,又是何来的报应?若有报应,为什么那些人做的那些事,就没有得到惩处呢?
我夏侯家做错什么?我夏侯瑾又做错什么?重华做错什么,那无辜的孩子又做错什么?
我只想嫁给重华,不求富贵荣华,但求恩爱长久,我只想,和我的重华,安安稳稳,有冬梅夏荷,有儿女承欢,有漫长的半生可挥霍宣泄,而今,我什么都没有……
连恨也恨不起来的我,像不像个怪物?
我捂住脸,脑海中不断重复回映着,重华穿着大红喜袍笑着挑起我盖头的模样……在夏侯府递给我狼牙项链的情景,他红着眼眶而我红着脸。当我得知他被赐婚端平郡主时,他策马追到我的马车旁,叫我下车听他解释的急切语气。他站在镜前任我整理着盔甲时眼中复杂又深情的眼神,这些回忆都像噩梦一般,惹得我头痛欲裂,我既怕记起,又无比害怕忘记。忘记他的样子,他的眼神,他对我说过的话,仿佛每一帧都要每天在脑海里过度一千遍,一万遍我才能安心。
我不知道还要在这份透彻刺骨的思念里挣扎多久,也不知道我还能挣扎多久……
重华,我想你,我好想好想见到你。
“你这混蛋,你就这么走了,扔下我这样煎熬着……”
方子羡掀开车帘,看了看躺在车内说着梦话的夏侯瑾皱了皱眉,看来许姐姐身上,有很多故事呢。
他放下帘子,看了看天色心想:罢了,人家一个姑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才流落在外,离天亮也就三个时辰了,自己且替她熬着吧!
方子羡往火堆中加了把柴,往草地上一躺,数着天上的星星,突然一阵由远至近的马蹄声传来,方子羡站起身,只见一个脸上带着铁面具的男子疯狂挥舞着手中的马鞭,促使马儿加速前行,他身后一队士兵穷追不舍。那男子看到方子羡,更是频繁的用鞭子抽着马儿。
方子羡一惊,难道这男子是冲着他们来的?莫不是许姐姐的家人?
“许姐姐!许姐姐快醒醒,是不是你家里人寻你来了?”方子羡掀开帘子,将我拉了起来,我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听见马蹄身,一个激灵就醒了。出来探头一看,萧歌山身后追着一群官兵,而他策马而来,离我越来越近,他朝我伸手道:“阿瑾,上来!”
我看向身后一脸迷茫的方子羡,咬了咬牙,此事万不能牵连到他!
我从马车里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