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昆仑殿中,周辰诀听见外面的声音,从几案中抬起头来,桌上放着拓了一半的夏侯瑾画像,他起身开了门出去,望着远处甬道上移动的光亮,耳边隐隐传来依仗路过时发出的银铃声。
“出什么事了?”他问,新来的宦官是个十七岁的男孩,因为为人格外的稳重,身家清白也不多话,所以被周辰诀安排来顶替了原先宦官的位置。
宦官翟音低着头回道:“是王上的依仗,往闭所去了。”闭所是关押放错宫人的地方,是齐宫内的监狱。他口中的王上,是齐国人对周宇王的尊称。
周辰诀皱了眉:“这么晚了,王上去闭所做什么?”
“听说栖凤阁出了刺客,惊扰了清檀公主。”翟音如是回答,周辰诀不可思议地道:“刺客?”
因为父亲住在宫里,他又向来多疑,所以宫中守卫全是自己人,如此森严壁垒,怎么会闹出刺客,闹刺客的地方居然还是栖凤阁。
“随我去闭所。”周辰诀小心翼翼地将房门关上后,带着翟音出了昆仑殿。
闭所之内,陈小侯爷满身淤青,他躺在一张草床上止不住的哼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抹了太医的药后身上好像更疼了。
“诶!”他叫住守在门外侍卫:“去把那狗屁太医给我叫来,抹的什么狗屁膏药,小爷疼的睡都睡不着!”
那守卫理都不理他,他一怒,扬起地上的鞋子朝他砸去:“小爷叫不动你了是吧?不知道小爷是谁吗?真把小爷当囚犯了,等天一亮我爹来接我有你好受的。”
然而那鞋子只是碰到了牢笼,奄奄的掉在了地上,突然守卫朝他这个方向抱拳鞠躬,陈小侯爷得意地道:“你这孙子,现在知道给小爷赔礼了。”
正说着,一双黑色锦缎绣银龙的靴子踏入陈小侯爷的眼帘,陈小侯爷顺着向上望去,吓得他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颤抖着声音:“王……王上……”
周宇王沉吟不语,就这么直直盯着他,陈小侯爷感觉那目光就像在自己身上行凌迟之刑的刀子一样,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忍不住双腿发抖,突然胯间一阵温热,一股味儿窜了出来,周宇王冷哼一声:“我还当是多大的胆子,竟然敢入宫行刺。”
这一声冷哼,吓得陈小侯爷涕泪横流,他毫无底气地解释着:“王上饶命,小子并非入宫行刺,小子只是……只是好奇,一时间迷了路才闯入了清檀公主的栖凤阁,惊扰了公主才被当成刺客,这一切都是误会,是误会。”
“好奇?”周宇王不屑的看着他:“你是怎么入宫的本王已知晓,想不到陈留候唯唯诺诺一辈子,到能生出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儿子。想来,是本王一直小看了他啊!”
“不关我父亲的事,全都是小子一人胡作非为,请王上明鉴!”陈小侯爷死死的将头抵在地上,生怕连累了陈留候府。
“你倒是个孝子。”周宇王冷冷的声音传来,显然他是疑心陈留候了,要不是他有了攀龙附凤的心思,他这不成气的儿子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说罢,周宇王甩手走了,陈小侯爷惊恐万分的爬起来,抓着牢笼叫着:“全都是小子糊涂,王上明鉴!”
等出了闭所的大门,一顶银色坐撵的旁边,周辰诀清瘦的身影立在那里,周宇王一愣,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穿的这么单薄,就别出来凑热闹了。”说罢,便走向另一顶黑色的坐撵,周辰诀出声道:“听说是陈小侯闯了栖凤阁。”周宇王脚步一顿,头也不回的道:“是清檀公主亲自抓着的,你不必多想。”
“并不是儿子多想,公主没事自然是好,不过儿子好奇,这陈小侯爷深夜探访栖凤阁的目的,只怕是不一般吧。”周辰诀暗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周宇王,周宇王回过身来,对上他的眼眸,一字一句不容置喙地道:“谁都别想破坏你和清檀公主的亲事,但凡有非分之想的,为父都会将他扼杀在摇篮里。”说罢,周宇王不再理会周辰诀不悦的表情,直直上了坐撵,绝尘而去。
周辰诀低下头,看来就算拒绝多少次,父亲也还是会逼着他娶清檀公主。
他望向闭所的大门,其实现在有个很好的办法,便是让陈小侯主动承认自己与清檀公主暗通曲款,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不娶清檀公主。可是这样做太过自私了,清檀公主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孩,如此坏人名节,他周辰诀做不到。
“回昆仑殿吧。”周辰诀踏上坐撵,面无表情地道。
我望着天上浑圆的月亮,宫女收拾好细软,朝我福了福身道:“大人,可以走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