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殿书房内,周辰诀坐在案前一动不动,夜风席卷着微弱的烛光,映在他不复光洁的脸庞,忽明忽暗。
究竟,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他已经很难去衡量。
萧歌山的话,就像是这世上最毒的刀子,生生的剜进他的心脏。
而他连痛都不敢叫。
阿瑾……比我痛多了。
他望向桌案上的议和书,要不是为了能多些时间和机会和阿瑾接触,要不是为了能与阿瑾破镜重圆,区区楚王和萧歌山,即便他们代表着楚地和燕北,他又如何会放在眼里。
只是,现下阿瑾对自己已是厌恶至极,如果自己一味强求,更会令她伤心伤身。
这封议和书,之前他迟迟不肯印上玉玺,而如今却是不得不有个决断了。
阿瑾,如果我放你走,你一定要过得很好,否则,我会反悔的。
当他签署好议和书,叫了翟音进来后,无意间瞥见了站在门外的清檀。
“皇后什么时候来的?”他淡漠的问。
翟音低着头道:“娘娘来了好一会儿了。奴才已经劝过了,可娘娘说会等到皇上愿意见她为止。”
周辰诀心中一叹,“罢了,让皇后进来吧。”
清檀进来后正要行礼,周辰诀扶住她道:“你不是说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这么晚了还要来见朕。”
清檀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话通通化作了一抹苦笑,她低下头,试图掩饰眸间的悲哀。
周辰诀如何看不出她神色异常,他只是装作不知而已。
他将清檀扶至软榻上坐下后,将要转身回到桌案前,清檀立刻拉住他的手,娟秀的黛眉拧作一团,一开口,声音里透出了哭腔:“她还好吗?”
周辰诀一愣,回过头道:“还好。”
清檀眼泛泪光,她胡乱的点点头,松开了周辰诀的手。
周辰诀瞧着她挺着大肚子,整个人脸色发青,不知是冷的还是累的,也终是换了个温柔点的语气道:“今日来人说你身体不舒坦,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许姐姐她……可有怪我?”
“没有。”
“真的吗?”清檀抬起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许姐姐她……真的不怪我?不恨我?”
周辰诀:“真的。”
周辰诀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清檀更加悲伤的难以自控:“你骗我。她如果真的不怪我,不恨我,又怎么会不肯与我相见。她必然是厌恶了我。”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对孩子不好,朕让翟音送你回宫。”
周辰诀正要叫翟音进来,清檀却突然道:“自我知道你和许姐姐的过往后,我时常在想,如果我还是淮山寺里被父王抛弃了的野孩子,如果叔父没有将我接回宫中,如果许姐姐没有对我那么好,如果这其中没有另有所图,如果,你没有为了救许姐姐而妥协,而我也没有喜欢上你,或许,我就不会这么难过和自责。”
“清檀——”这一番话,听得周辰诀心里一阵触动,是啊,清檀有什么错呢。她不过也是牺牲品而已。
为了自己母亲的名分而牺牲,为了他和夏侯瑾而牺牲……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由不得我选择。为什么到头来,错的都是我呢?”清檀已是泪流满面,她怔怔的看着周辰诀,渴望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周辰诀心中酸楚难当,他单膝跪地,轻轻握住清檀的手臂,满怀歉疚地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自私了。我对不起阿瑾,同样对不起你。”
清檀痛苦的闭上眼睛:“我知道,我存在的意义,除了能让你名正言顺的问鼎齐皇之位,一切都是多余的。可是,能不能请你也稍稍怜悯我一些,我不求能得到你的一丝爱意,我只求能给我的孩子有个完整的家,我不想他和我一样,从小便被自己的父亲抛弃。如果许姐姐回来,我会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包括皇后之位,我通通都可以还给她,我只求,能够留在宫里,留在你身边,哪怕你心中眼中皆无我,只要你认这个孩子就够了。”
清檀拉起周辰诀的手,轻轻的放在隆起的肚子上。
周辰诀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个小家伙,自有他存在的那一刻起,周辰诀就刻意回避着清檀,可如今,他感受着一个弱小的生命体正在茁壮的成长,那种为人父的感觉是多么的熟悉,多么的令人感触……
夏侯瑾不日将要离开齐国的事情,周辰诀没有告诉清檀。
因为他不知道清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