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师傅走过来,接过小铁蛋平放在胳膊上。再看小铁蛋时禁不住“哎呀”一声,小铁蛋的脸憋得紫紫的,前胸一鼓一鼓的,像是出不来气了。
于师傅慌神了,喝问师娘,“恁给他吃啥了?啊?”
“喂他一块鱼,就大拇指一样大。”
“鱼刺没去光吧?卡住了吧?”于师傅声音更大了。说着把小铁蛋翻趴着,拍打脊背。连拍十几下,没有动静。就伸出食指,要伸进小铁蛋嘴里去掏鱼块。
“师傅别动!”梁甲印跨过来拉住师傅的胳膊,“师傅的手太粗了,弄不好会把鱼块捅进喉管的。”
“那咋办?啊?”师傅大声喝问。
梁甲印倒能沉着气,说道:“赶紧找医生,找西医,西医有家什掏出来。”
于师傅转身就走,梁甲印连忙跟上,从师傅手中接过小铁蛋,搂到胸前跑上大街,“师傅你知道哪里有西医,恁前头引路!”师娘跟过来,亲戚们跟过来,大街上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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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甲印急匆匆走进于记刻字铺,进门就喊道:“于师傅,章子送到了。”
没有人说话,梁甲印往屋里走着,于师傅不在,大师兄、二师兄都靠墙直杠杠的站着,一脸的惊慌失措。往里再一瞅,梁甲印看到三个日本兵在店铺里乱翻着,嘴里不停地发出“吆西吆西”的叫好声。接着梁甲印闻到一股酒气,突然想起来今天是星期天,陈州城的日本兵放假,又在街上胡作非为了。梁甲印在心里嘀咕着,告诫自个一定要小心着,千万不敢惹了这些魔鬼。
一个戴眼镜的日本兵,满脸横肉,两手一直在货架上扒拉来扒拉去,最后拿起一个牛角的章子料,伸到于兜面前说道:“你的快说,这个是什么的干活?”
于兜哈哈腰,回道:“太君,这个是牛角。就是牛头上长的那个角,锯下来的,能刻印章。”于兜边说边比划着,满脸陪笑。
戴眼镜的日本兵又问道:“这个的上面能刻字?”
于兜连忙点头:“能刻,能刻。”
戴眼镜的日本兵手指指于兜:“你的给我的刻一个。”
于兜又连忙点点头:“好好,您把名字写下。”说着拿起一杆毛笔,抬头看住戴眼镜的日本兵。
这时候,站在货架前翻腾的一个日本兵大叫起来:“巴山君,巴山君,这个的好。”
叫巴山的日本兵回头,看着那个叫喊的日本兵手中的透明塑料章子料,笑道:“吆西,这个的好。”说着把手中的牛角料子顺手就扔了出去。料章“嘭”的一声砸在墙上,落到了梁甲印的脚边。梁甲印弯腰捡起牛角,紧紧的攥在手里,一动不动看着日本兵在店里左右翻腾。
这时,另一个日本兵也兴奋的大叫起来:“巴山君,那个的不行,这个的好!”
巴山上前接过那个日本兵手里的章子一看,是个石头章子,上面还刻着马头。巴山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大赞道:“这个的好,这个的好!”说完,又转身对于兜说:“你的,给我的刻这个样子的。”说着把手中的化学章料直直的丢了出去。章料一直飞到屋顶,又落到地上,滚在梁甲印的脚边。梁甲印弯腰把章料捡了起来,搁在身旁的桌子上。虽然很生气,他也不敢说啥。
于兜听到巴山的话,笑着回道:“巴山君,请把您的名字留下。”
巴山大声喊道:“我叫巴山,巴山!你是聋子吗?听不到吗?!就刻这个样子的,马头,马头。哈哈哈——”说着,抬起右胳膊一扫,货架上的章料、章子劈哩啪啦的一股脑儿都被扫到了地上。
梁甲印看到眼前的情景,一股热血涌上脑门儿,咬着牙小声骂道:“日本猪!”
巴山听到了,扭过头来,恶狠狠的盯住梁甲印,接着突然上前一步抓住梁甲印的衣领:“八嘎,你的骂我日本猪?!”
梁甲印头一扬,不卑不亢的争辩:“俺没有!”
这个时候,站在旁边的张显岭连忙走上来说道:“太君,他没骂,他没骂。”
于兜也垮了过来,拉住巴山的胳膊道:“太君,太君,他小孩的一个,哪敢骂您。他不敢,不敢。”
巴山手上的劲儿一点也没有放松,嘴里恶狠狠的说道:“我的,中国话的明白!我听到了,他的,骂我日本猪!”说着,抬起脚,一脚踢在梁甲印的小腿上。
张显岭一看不好,赶紧趁机推了梁甲印一把,小声说道:“还不快跑!”
梁甲印猛地挣脱抓在自己衣领上的大手,转身就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