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越发靠近,他甚至能闻到一股尸体的味道。
真真正正地到了绝望的关头。
白晨挥出一剑,将面前鱼群化为乌有,第二剑则完全升到鹜王身前。此剑若下,鹜王避无可避。
鹜王没有做出反应,恐惧与绝望在一瞬间击垮了他,令他相信自己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已不可能挡下此剑。他做梦也没想到,今天居然要死在他口中的小人手里。
他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剑未到,气先到,强大的剑气在剑来之前已震伤鹜王筋脉肺腑。
黑气缠绕的剑尖在他硕大的瞳孔放大,呼吸逐渐屏住。
在这危急关头,周遭的景色似乎停驻下来,时间的流动也变慢了许多。
鹜王眼里的剑刃逐渐被一个黑色的身影取代,老人足下踏水,平平负手而立,直面面前的凶厉剑招。
谷神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两人之间,单手托前,挡下了白晨的致命一击。
谷神的表情凝重,单手用力往前一顶,白晨手握之剑瞬间破碎,发散出去,坠入水下。
笼罩在白晨周身的血气也被一个透明的气泡慢慢包裹起来,同时也将他包裹住。
白晨像是触电一般,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他的全身笔直地悬浮在气泡之内,从头到脚都在痛苦地颤抖,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瞳,一半漆黑如故,一半恢复正常的样子。
水面上,涟漪往周围扩散,越扩越大。黑色的衣衫在风中飘荡,老人站在水面上,脸色镇静。
“白晨,你可能不知道,我早在十年前便知晓你的存在。那时,负责在青州城遴选门人的弟子向我汇报,说有个孩子天赋异禀,当世罕见,可惜心术不正,只能作罢。玄牝人不轻易讲心术不正四字,更遑论是放在一个孩子身上。于是,我便很好奇,你是个怎样的人。”谷神轻声道。
白晨忍着剧痛,内心感到一阵震惊与恍惚。埋藏在他记忆深处的印象逐渐浮现,那是还是一个孩子的他,以及那负责遴选门人的玄牝弟子。只是那玄牝弟子的脸,变成了谷神的脸。
百宝握紧拳头,虽不至于冲上去破开谷神施加给白晨的束缚,但感觉到了不安。
江白相对淡定,反而是很好奇玄牝弟子为何会给出“心术不正”的定义,似乎和那假面客所言的几乎一致。
难怪,白晨会如此反感假面客的话。原来是因为记忆中的创伤再次复发。
“你,为何学道?”谷神清冷地问道。此刻他的身影,相对白晨,变得格外高大而缥缈。
“为了打败所有人,成为天下第一。”白晨咬牙切齿地说。倒不是因为对回答有多大的意见,只是因为他周身正遭受着剧烈的痛楚,兴许是受杀性之剑反噬所致,疼痛难耐。
而这句话既是他现在的答案,也是他当年告诉那名负责遴选的玄牝弟子的答案。
“然后呢?”
“没有然后,只有做到与做不到!”白晨咬着牙,那边漆黑如夜的眼珠变大了些,与另一边的正常眼睛相比,看起来很不协调。
谷神面无表情,声音寡淡如水,“如果做不到呢?更具体地说,有人挡在了你的目标前面,你要怎么做?”
“那就打败他!”白晨的声音很大,还带着凶狠,听得岸上众人人人心头绷紧。就像在看一场疯子的表演,但却不知道疯子的剑锋会不会刮向自己。
“若是他不甘失败,像你一样,你,要杀了他么?”谷神不紧不慢地说。
这段话像是把白晨的记忆一点一点勾起,这些话分明是那时那个玄牝弟子的问话,而白晨的答案并无改变。
“勇于敢者杀,勇于不敢者活。”这句话说完,连白晨自己都心颤了一下,有种后知后觉的错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性之剑导致的魔性侵袭,他觉得这句话说得那般自然,那般平静。
“若天下人执意,你也要杀了天下人么?”谷神的目光稍显冷漠。
白晨不敢马上应答,他感觉杀王剑施展后的魔性正在侵袭自己,令他无法做出正常的选择。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这句话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是了,当初还是孩子的时候,他也说了这句话,跟杀王剑的侵袭无关,而是他本来就是这般想法。
“我若能走上山中之巅,也能让天下人臣服于我。我,可胜天下!”他瞪着眼睛,两颗不同的眼珠在此时又恢复了正常的大小。
谷神叹了口气,托前的手慢慢放下,收到身后。
“你和当初一样,充满了可怕的野望。当初我不让你入玄牝,是忧于你的野望,却没想到,你仍是走到了这里。”
谷神的眼神充满忧虑。
“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