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说,不想看,不想再沉入那些一幕又一幕的黑暗,却一如任何一次的反抗,对那力量,毫无挣脱之力。
“作为……姜氏掌事……大师兄,十多年间……手上染血无数,杀戮不清,视为大恶。”
对小师弟最后的出手,对姜氏公然的背叛,以及在姜氏,所做的每个任务,做的决定。
十次,可以说有九次都有人死。
还有一次,绝对也是因他而死。
像小师弟那样,像那次手下的四名得力部下,集体带着他们的村人叛逃……
种种,种种……
“所犯种种,所做种种,皆为……极恶,无可原谅,不求……原谅。”
什么理由都好,什么情况都好。
主动的,被动的,人都是他杀的。
洗不掉,脱不掉。
罪就是罪,不会因为无奈杀人还是喜欢杀人,就能在问罪石面前得到谅解和更严重的惩罚。
獬豸兽;“可有所求?”
所求?有的。
很多,也简单。
想要脱掉身上那身人血染红的红衣,又诅咒一样附在身上,驱之不掉的黑蜘蛛。
想要一天不用带刀的日子,一个艳阳天,好好的晒个太阳。
不用屋子,不用良田人家,山间的一个角落就可以。
像那个总是喜欢偷偷懒着的男人那样,最好也有个皮实的小子在旁边,能和他说些无关紧要的无聊话。
打不走,抽不坏,就那样睡去,就此叫不醒,化作山间白骨,也可以。
可这一切一切的诉求,加在一起,快要占据他心扉之际,豁然被一个红衣如火的少女身影占据。
那在他快冻死之际出现的纯澈眼睛……
男人离去时她一身白衣的迷茫……
少女骄矜的傲气……
红衣如火的倔强……
却又会在外公墓碑前,小兔一样的听话乖顺。
他若不带刀,怎么保护她的良善?
他若找个皮实的徒弟或者养子去过悠哉的小日子了,谁来捍卫她的安宁?
他若就此不醒来了,谁来替她赶走那些围绕着她的豺狼虎豹?
终究,自己所有的祈愿,都换成了这么多年所守护的那个她……
姜中;“唯愿……护佑……南湘霓裳……安好。”
童羽看着上面那个人,已经确定了。
看向旁边垂着脑袋的南湘霓裳,她不确定她现在是不是清醒的,可若她清醒,绝对不会对这个男人这般强烈的感情无动于衷。
獬豸兽;“可有所惧?”
恐惧,更多。
小时候怕冻死,怕饿死,怕给讨厌他这样乞儿的富人家打死,还怕讨不到钱,管着他们这些小乞丐的大乞丐打死。
到大了却害怕个好死都落不到,小时候怕的种种,反倒成为现在临死之际,可能求都求不来的。
而最怕最怕的,还是在他屡次想救一些人的时候,都只能更决断的快刀斩乱麻。
姜中;“唯恐……力不能及,不能护……珍惜之人。”
獬豸兽;“可有怨憎?”
姜中;“……”
这次姜中顿了很久,只有他自己知道,依然是怨的。
怨自己除了按照那个男人指印的方向前行,找不到其他出路。
怨当年明明可以赢了那么多竞争者,却救不成一个小师弟。
姜氏弟子以身炼骨,血都成了毒和药,一旦身死,若不及时处理,万虫嗜咬,他最后连他完整的尸体都没能收敛到。
而即便他倾尽所有来守护的南湘霓裳?
姜氏在时,家无良善人,姜氏不在了,身无通天术,本身又是个耿直的性子,他再倒下,她真的只能任人鱼肉了。
明明还只是一个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的傻姑娘……
这些人,绝不会因为她已经是个孤苦无依的傻姑娘,而手下留情,绝对会像野兽一样,更疯狂的撕食她。
她该怎么办?
如何能不怨?如何能不憎?
“怨……身无通天……之力,憎……只能狼狈……求生!”
“……”
极恶之人,最痛恶的,竟然是自己所选的生存之道?
“喂!这个人,他所言……是真的吗?”
下面惶惶然有人质疑。
这个时候再问真假,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