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持。”陈氏含笑去摸他的头。
阿持下意识躲开,让她的手落了空,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他低下头,喃喃道:“对不起。”
他太脏了,不想让陈氏脏了手。他已经许久没有洗过澡了,头发黏成了几缕,若是离得太近,还能闻到不好的味道。
陈氏心里叹息一声,更是坚定了那个想法,这孩子家教很好,想必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怜惜更甚。
她柔声道:“既然你觉得对不起我,那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我给初一洗头的时候,他总是喊痛,你能不能让我练习一下?”
整个人泡进热水之中,阿持才反应过来。
他明明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的,怎么最后成这样了?他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遇到这么好的人,阿持眼睛有些酸涩,幸好雾气够重,没让人发觉他的眼泪。
身上的污垢随着热水冲刷走,陈氏的动作十分轻柔,按摩头皮的力道适中,让人舒服得直眯起眼,阿持险些睡着了,出来时,看到一桶黑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氏表情无异,给他递了一块大毛巾,把换洗的衣服放到凳子上,“这是我孙子穿过的,你别嫌弃。”
“不会的。”阿持忙道。
衣服是小虎的,是小时过年做的棉衣,穿了一个月,天气热了就脱了下来,再到冬天的时候已经穿不上了。好好的衣服,扔了实在是可惜,陈氏便留了下来,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衣服穿在阿持的身上有点大,衣袖处空荡荡的,裤脚也长一截,显得有点滑稽,他找到自己的旧衣服,从里衣内兜中拿出些东西放到身上,才放下心来。
他走了出去,如墨一般的好头发散在身后。这回陈氏摸他的头时,没有再躲开。
因为头发还是湿的,阿持便被勒令只能坐在火边,原本说好的洗菜择菜也不能去了。
渐渐的,屋里热闹了起来,阿持浑身紧绷,但没有人过多在意他,更没对他表达出恶意,竖起尖刺的男孩渐渐软和了起来。
“这是谁呀?”小雨看到生人,还是有点害怕。
“这是阿持哥哥,很厉害的哥哥。”初一道。
他绘声绘色地讲起了他和阿持的完美配合,一直到饭桌上,还讲得眉飞色舞,什么害怕都忘记了,他就是智斗歹徒的小英雄,下巴微扬,十分倨傲。
大人们这是第一回听,也挺震惊,但认为不能让初一太过膨胀,这次是运气好,要是再来一次可怎么办,便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
他们的冷待丝毫没有影响初一的表达欲,因为小雨这个听众实在是合格:小嘴一直微张着,眼里的崇拜也不似作假,初一被他那样看着,整个人像是踩到了云端,飘了起来。
这样的热情直到饭后面壁思过环节开始才退却。
虽然他受了苦,但他也的确犯了错。
初一眨巴着眼睛卖萌,试图糊弄过去,“阿娘,初一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能不能……”
阿娇不为所动,“不能,知道错了就站好,一个时辰,别想着偷懒。”不吃个大教训,怎么能记住。作为从犯的小雨,功过相抵,也没跑掉,被罚了半个时辰。
罚了他们,阿娇就开始想着送阿持回家的事了,找到阿持的时候,他在与刘父下棋,脸上笑容乖巧。
陈氏猜到来意,把她拉到了外面,“我估摸着,这孩子八成是家里遭难了,在街上流浪了许久。”
陈氏将自己的观察一一说了出来。
从他的行为言语中能看出,他曾经受过很好的教育,包括他现在与刘父下得棋,不是普通家庭会学的。
陈氏瞥了一眼他脱下来的衣服,看到一块水头很好的玉佩,贴身衣服的布料是上等的丝绸,上面用金线绣着吉祥的花纹。
可阿持的外衣是很破很脏的,布料算是不错,比里衣差很多,头发也乱糟糟的,和街头乞儿无异。
陈氏还注意到一点,阿持露出来的肌肤肤色很黄,可身上却是白生生的,锁骨到脖子,手腕到手,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像是抹了什么东西一样,可泡了水也没褪色,似乎只能归功于风吹日晒,可她还是觉得不对。
话说回来,真让阿持走了,可想而知,他的日子得多难过,随便一阵风都可能要了他的命,若是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猜出个大概,陈氏的良心实在是过不去。
阿娇垂下眼,“那您觉得该怎么做?”
“让他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你爹也是这么想的,阿娇,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