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秀勤虽然刁钻刻薄,但礼貌还是有的,她煮滚了粥,放出家里的牲口,就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极具热情地招呼了胡板材五大。
秀勤生得俊俏,小嘴薄薄的如刀片,能说会道的,有人问她为何如此伶牙俐齿,她的回答是,她自幼抓周那天吃的是鸭舌头,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副好嘴。
就因她这句话,把鸭舌头的地位提高了上去,大凡这附近谁家的孩子周岁,再穷也要凑钱买个一盘鸭舌头给孩子抓周吃,以图日后能说会道。
秀勤剪着二刀毛,稍微嫌长的刘海,用根蓝色的发卡别在左额,使她看上去秀丽时新干练。
“五大,你早啊,你侄子家盖堂屋,多亏了五大这把手。”
“侄媳妇你客气了,五大是干这一行的,自家侄子的活是应该做的。”
胡半才知道这个侄媳妇属老鸭就落个嘴壳子,但听上去总比侄子胡宜生这个鳖羔子强。
鼠目獐头的胡宜生侄子见了他,连句招呼都不打,老大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宝货,就你这态度你五大可以帮你,也可以不帮你。
胡半才看在死鬼老大的份上,把侄子的态度没放在心上,他按照自己的思路干活。
篾片已经破了一大片,码放得整整齐齐。
胡半才干活的效率那是无人与之媲美的,这要是在一切外人家干这个技术活,他是要按照规矩来做,这片活起码得用三天时间。
秀勤用扫帚将边上篾刀破竹落下的散碎扫到一起,敞出来一大片场地,给五大来打房笆。
可以说最要紧的时候就在这时候,这一关过了,他家的大活基本上就告一段落了。
胡半才需要侄子来帮忙,这里有杂工的活,纯技术人才是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做杂务上。
但是这个混账侄子根本不懂得尊重人才,反正五大是不要花钱的,技术与非技术就给他一肩挑吧。
胡半才挑水和稀泥,切草精、自己去队里场地头趴来了两麻袋瘪稻。一切准备就绪,粗活细活都被他承包了。
胡半才把活路安排得天衣无缝,不存在着浪费一点人工。
粘土和出的稀泥如粘稠浆糊,撒上草精瘪稻之后做出来的房笆就如扯不烂的布,只要雨水淋不到,房笆始终光亮如新。
胡半才在他侄子家干活干到吃早饭的时候,已经干出了一般人两天也干不完的事情了。
胡宜生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看到五大就像没看到一样,不理不睬的。
你到底还来帮把手啊,这是你家的活,难道就落到我头上紧紧的,没有了半点的松动了。
说到这里,与胡二鬼同班同学的胡宜生的儿子小强哪里去了?这里他不应该缺席。
这家伙出来了,刚才起床,穿着一条大裤头出来了。
这个被他妈秀勤惯得没有谱子的小强,睡到日头上了屋檐,终于起床了。
要不是家里盖房子,需要人手,他可能还要往后睡懒觉。
他起床的第一件事就问他妈:“五爷可以回去了吗?房笆已经打好了,要他在这里还要管饭,叫他回家吧。”
秀勤这个宝贝儿子也是个看出来问题的人。
秀勤说:“这话你去跟五爷说,你说五爷我家的活不用你帮忙了,你回家吧。”
小强果然说了。
他五爷当时正在和泥,和泥是个很力气的活,一般人做出的房笆没有劲道,松松垮垮的,就是因为他们舍不得下力气。
泥浆要打成一点硬块都没有了的熟泥,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可以与女人生孩子那般的艰难相比,在痛苦中诞生,非如此的房笆就不是胡半才制造。
胡半才转磨似地打泥浆,用脚踩,用锄头揣,额头上蚕豆大的汗珠滴落在泥浆里,与泥浆融合到一起,犹如在泥浆里添加了强筋剂。
小强看到五爷将最大的活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五爷,他自己家也能做好,他这是在过河拆桥。
这是小强常常干的,当然他是没有遇到二鬼,他这些鬼把戏在二鬼面前就得收起来。
小强对叔伯姑姑胡二鬼天生的犯克,不知道怎么的她是那么地一语中的,多数时候,五爷家的胡二鬼都让他难堪。
但五爷就不行了,我叫他走,别在我家吃饭,你看保证五爷二话不说就走了。
胡半才眼见着侄子一家吃早饭也没有打他招呼,现在快吃中饭了,倒是要撵他走人了。
这样对待一个匠人,除了小气